末班车

末班车十一点出发。我提前十五分钟到了始发站等车。车站里只有我一个人。

司机是个瘦得皮包骨的中年人。他把车子启动后,打开近光灯,晾在一边热车,然后点了一根烟,在车头仔细地吸着。

昏黄的车灯像倾倒的颜料泼在他身上,远远看去像只落魄的猴子。

“去哪?”他看见正在靠近的我。

“去猎德大桥。”

“没有这个站,桥上不准停车。”司机嘴前的火星在寒夜里哆嗦着。

“我知道。”

“记得重庆公交堕江案吗?”司机暼了我一眼,目光呆滞的眼里闪着散乱的期待。我没有回答,眼睛与他静静地对视着。

卷烟在有风的夜里燃烧得特别快。他把烟头扔在地上,回到了车里。我跟上去,把手机伸进感应区,“交易成功”。

我安静地在前排靠着驾驶室的老弱病残孕区坐了十来分钟。车子里由始至终只有我和他,直到18路公交发车。

驶过猎德大桥时,珠江边灯光闪烁,游艇在开阔的江面悠哉地飘着。也有不少让人迷醉动容的情欲在江水之中慢慢渲染开来。

这个点的猎德桥是一个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的病人。车子很快就走到了桥中心,司机打开双闪灯,急刹,停车,开门。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像只孤独的鬼。

我走下车,如猴子一般敏捷地翻过行人道的围栏。江面吹来冰冷新鲜的空气迅速窜进了我的肺。

我满心欢畅地贴上大桥的护栏,静静地看着18路公交的尾灯一闪一闪地与我道别,然后从畅通无阻的大桥滑落到珠江,像颗红色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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