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下客陈却
设定:
情人节当夜,我开着午夜出租车,从市区三环内酒吧街开往郊区天堂岛接单。天堂岛是政府规划的山林旅游度假金区,到那里需要经过一座跨海大桥。
当夜下起了小雨,海面上雾很大。从跨海大桥通向天堂岛,就像从鹊桥到仙山。开过大桥时,我隐约看到有人跳桥,靠近去却没有影子。我按照约定来到上客地点,接到了我的乘客——长发女。
长发女没有带伞,浑身都湿透了。我和她交谈起来,长发女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们谈起情人,还有真爱。长发女讲了很多有趣的观点,包括希腊神话中,创世之初,人都有2只脑袋,4只手,4只脚,两套生育器,十分强壮。因为得罪诸神,被截成两半,全阳人分开是两个男人,全阴人分开是两个女人,阴阳人分开是一男一女。被劈开的两半人,会本能地寻求另一半,终其一生不死不休。
我询问长发女是哪一种,为何会午夜独自出现在天堂岛,连雨伞都没带。长发女给我讲起她的故事,我朦胧的感觉到,她在寻找失散多年的恋人。
长发女在一个小渔村的热闹房子下车。临走时,对我说,我们会再见面的,我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
我对她感到有点好奇,但也没有多想。收车回家。第二日,又是大雨。我的午夜出租车,在凌晨之后,搭载了一个带雨伞的男人。他一点都没有浇湿。他也与我交谈起来,说起一个有关轮回的故事。他认为海洋是万物之源,所有生命都从海里诞生,又将回到海里。而传说相爱的人,进入轮回之后,不论化成了什么,都会留下只有对方能认出的标记。
雨伞男下车会。我觉得这两天遇到的这对男女,都很奇怪,说不出来是哪里,他们很是相似。第三天午夜,我再次出车,上车的人居然是长发女。她一上来,就问,他来过了是吗?
我惊讶她似乎认识那个男人。长发女说起雨伞男,明显他们曾经很熟悉。我想起长发女说得寻找曾经爱人的事,联想到雨伞男可能就是她在找的人。我安慰她,正如希腊神话所说,相爱的人总会见面。
这件事过后十几天,没有什么事发生。就在我已经快忘记他们的时候。一个下雨的午夜,雨伞男又出现了,我和他提起长发女,他只是笑,不正面回答是否就是长发女在找的人。我说你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在遇到长发女,我可以让你们见面。雨伞男却说,会有见面的时候,然后就提前下车了。就在当晚我快要收车的时候,长发女出现了,我开始觉得有些恐惧,真如她所说,我们总是碰到。我直截了当地问雨伞男是不是她在找的恋人,长发女否认了,并说她感到在意的是我。
我震惊之余,想到从一开始我以为长发女与雨伞男是恋人,到今天长发女直接向我表露好感,她是传说中的纯阴人的后代吗。我匆匆错开话题,结束了这单行程。白天我睡醒之后出去吃饭,却没想到又看到了雨伞男,他提醒我小心长发女。
我深受折磨,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我去长发女第一次下车的渔村,找到长发女,问她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不清楚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他们出了问题。经过跨海大桥时,仔细看又发现了疑似跳河的那个人影,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从情人节的夜晚,像电视里一样,进入了循环。
一番自我验证后。我排除了这一可能。却意外得知一种可能,长发女与雨伞男也许是一个人。我已经觉得非常难接受了,长发女劝我继续开午夜出租。长发女和雨伞男同时出现,订单下客点是天堂岛。我以为是为了我,却不知道最后,他们说的比较熟悉的东西在空荡荡的车子后面。
试写段落:
情人节的午夜,十二点刚过 ,我又接到一个电调单,从市区的三环里开向郊区的天堂岛。
这是一个肥单。客人加价400%,跨了30公里调车。虽然午夜之后,不乏醉酒或寻求刺激的大方销金客,但像这样挥霍的还是头一个。
我开着车拐出拥挤的酒吧街,却被西南角酒店地下车库口排队的车流堵住。外面华灯璀璨,打开车窗还能听见,街口驻唱歌手用他那低沉含糊的嗓音,唱着一首上世纪流行的老情歌。突然下起雨来,细细密密的雨丝铺下来,拉的人好像回到了八十年代。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狗屁不通的小孩子。
“滴滴”“滴滴”后面有车辆急促地按起了喇叭,像是汴京发出的十二道金牌,催命符一般的叫。前面的车辆挤出了一条小缝,我只好摇上车窗,打转方向盘随着前车塞进去。
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急什么。过了今晚,多少闪着灯的玫瑰花沾着露水要在垃圾箱中绽放,就有多少只没开封的避孕套要在钱包的夹层里落灰。现代人的本质不就是这样,蜉蝣半生,图口腹之欲,图一晌交欢,终究是朝生暮死,算不了什么事迹。所以聪慧的都入了空门,不求今生,去修来世,笨的才在这里头折腾。像我一样。
车子已经开出了市区,沿着长安路向临海大桥开去,近端就是天堂岛。它是政府规划的新区,郁郁葱葱的山林公园,将成为即将推出的旅游度假金区招商的第一块招牌。
我眯了眯眼睛,外面的雨下的更密了,沿桥看去,像是海水煮沸起了雾,大桥隐却在里面,黑色的斜拉索也变得模糊起来,看着像一只只排起来的喜鹊。仙山瑶池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点起一支烟来吸上。
“呼~”许多人都幻想过我这份工作。午夜的出租车,不是搭载一场艳遇,就是搭载几个荒诞离奇的鬼故事。这些不过是人们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生活哪有那么多刺激。起码,就我而言,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
是的,在我接到天堂岛的那位客人之前,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