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个头戴花环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翩翩起舞,她姿态古典优雅,晗首弄眉间如行云流水,远处飘来古筝的旋律韵彩。
牡丹看得出神,半响后跑到楼下,却又不见女孩的踪影,正疑惑时,只见娅栀穿着碎花裙子胭脂红粉地迎面走来,脸上浮着一丝笑容。“我刚刚好像看到苏总的车了,停在小区外面,有个年轻女孩上了他的车!”
“噢…”牡丹转身上楼,身体在窄窄的楼道里摇摇晃晃。
“牡丹,我接了个婚庆表演,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吧!”娅栀拔弄着挂在衣柜里的表演服。
“几点钟?我明天学校里有一节课,晚上酒吧有表演!”
“放心啦,中午十二点,才不会耽误你咧。”
“好吧,表演什么?”
“《黎巴嫩情人》吧,这支舞两个人有感觉,互动也比较多,跟婚庆也比较搭。”
“好吧。”
“明天我想穿你大红色的舞衣,你穿这身橙色的吧。”
“好。”牡丹猛地跑过来拉着娅栀的胳膊说:“喻喻,你在哪里见过苏…总。”
“这说起来就长了,当初你不告而别,课也没上完,我在舞馆也呆不下去了,健身房一个月不到就倒闭了,那段日子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想起来就心酸。”
“对不起,那个时候回了一趟老家,很急,来不及打招呼!”
“算了,反正也过去了,现在你又收留我,不计较了。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去夜总会陪酒跳舞…
“你是在夜总会碰到他的?”
“嗯,他不像是来找乐子的,和罗老板谈了很久,都不让进去,我胆子大,就穿着表演服进去了,记得那天我也是穿了你跟我亲手缝制的大红色舞衣,罗老板从未骂过人的,一见到我闯进来,立即吼我出去,我吓得只哆嗦,欲后腿出去,这时苏总叫住了我问会不会跳《弗拉门戈》,我以前跟你学过一小段,就点了点头。虽然我跳得很不连贯,转圈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但他还是给了我很多小费,所以我对他影响深刻呀!”
“噢……原来是这样……你说夜总会的老板姓罗?”
“嗯,是,怎么了?”
“没什么,好奇而已,长什么样子?”
“记不太清楚了,眼睛很特别,笑起来很风流倜傥!”
牡丹不再说话,手指节律地敲打着梳妆桌!
第二天的婚庆场面很气派,闪亮的紫钻玻璃地毯,通向红彤彤的舞台,幻灯片播放新人的照片,牡丹看得出神,幻想一些不着边际的画面,一对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是肖老师和张教授手挽手地进入会场,他们犹如一对步入教堂的新人,意气风发,与众不同,吸引众多眼睛的注视。牡丹要给他们一个惊喜,连忙拉着娅栀退到角落一旁。
在司仪主持婚礼时,牡丹和娅栀轮流在卫生间换表演服,隔壁间有人打电话,声音听着很熟悉,“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女儿在哪里了吧?”
“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了,你也要遵守诺言,不说我们二十多年的情谊,我要是把真相告诉她,你们之间就彻底没有可能了,我太了解牡丹了,她单纯得一根筋,就算是善意的欺骗,她也是不会原谅你的,你一辈子都别想再打开她的心扉了!”
是肖老师的声音,她在跟谁打电话,还提到了自己,谁在欺骗自己?牡丹心中充满疑惑,等到肖老师从卫生间出去之后,她才披了件外套走出来,却又不见守在门口的娅栀,打电话不见人接,表演就要开始了,司仪报了节目名,牡丹脱了外套,换了副面容和心情一个人表演完了《黎巴嫩情人》,冲忙地下了舞台,她四处张望,肖老师和张教授那么显眼的身影也不见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娅栀,牡丹心里有些担心,换好衣服又开始拨打电话,始终没有人接电话。
晚上酒吧的人大多埋头喝闷酒,牡丹环视一周也不见他的身影,幽暗的灯光,沉闷的音乐,缓慢的时光,牡丹趁表演之前,坐在吧台叫了一杯酒精含量最高的"不醉不归",只见调酒师将好几种色彩斑斓的酒调到一起,她接酒杯过来晃了晃,仰头一饮而下,烧灼热辣感从舌尖一直蔓延到胃,整个腹腔都麻痹无觉。
“这种酒要慢慢喝,是北京一个苏格兰调酒师教我的,他说生活中的苦难就如这杯烈酒,美丽而浓烈,需要慢慢酌饮。”牡丹掩面打了个酒嗝,迷离扑朔地朝调酒师傅笑了笑,“再来一杯!”
“这个酒一次只能喝一杯,你待会还要跳舞,喝太多酒不适合。”
"那我就表演醉拳给你们看。"牡丹爽朗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溢着泪水。
调酒师傅递给她一杯温柠檬水,她强忍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流出来了,她低下头,偷偷擦拭,细细喝了一口水,酸甜清纯。
“柠檬水虽然简单,可是它的酸甜依然回味无穷,就像平凡的人生,没有荡气回肠的风风雨雨,却有酸甜苦辣的阴晴圆缺。”
牡丹跳完舞,望了望大厅,心里有些失落,她换好衣服又坐到吧台前要了一杯“彩云之南”,刚准备举杯,一双圆润的手擒住了酒杯,牡丹抬头一看,诧异地张着嘴。
“白姐姐,我是可昕,你不能喝那么多的酒哟,来,我带你去个地方!”女孩不由分说地拉着牡丹离开酒吧。
“这是钥匙,你来开门!”站在一扇铁门面前,女孩递过来一串钥匙,牡丹迟疑了一下,女孩友善地冲她笑了笑,牡丹也就放下了顾虑,接过钥匙打开了那扇铁门,牡丹整个人都怔怔的,酒红色的木地板,水晶天花板,埃及法老的画像,四周一尘不染的练功镜面,这是她在心底幻想过无数次的舞蹈室呀,她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深情的《加州旅馆》萨克斯版音乐响起,她的身体被音乐的旋律带动着,门被缓缓的关上,牡丹闭上眼陶醉在这似梦非梦的神境里。
牡丹的耳畔有人轻轻在哼吟,她全身麻酥酥的,细腻的胡茬摩挲着娇嫩的长颈,牡丹知道是他,她已经无力抗拒了,将头后仰侧脸贴着他的脸,她的腰被他从后面紧紧地搂着,这是火星撞地球般的核力,两个人都身体滚烫,情欲燃烧。
苏灏然绕到牡丹面前,两人随着音乐慢慢摇曳,两个人肆无忌惮地看着对方,这一刻的淡定冷静沉默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阴郁的海面,低沉的天空,凝集的乌云,随着音乐的高潮,牡丹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也就在这绝好的时机,灏然猛地撅着她的红唇,深深的,长长的,紧紧的,牡丹惊恐地睁着圆圆的眼睛,他温柔的双手让她闭上眼睛身体渐渐放松,她享受他冰冷却又缠绵的吻,沉醉于他游刃有度的爱抚,她的身体在膨胀发酵,似要涅槃,浴火重生!
吻得精疲力尽,抱得欲罢不能,两人头撞着头,相互听着对方粗大的喘息。
“我爱你,牡丹!”
“我也是!”
苏灏然凑到她脸旁,欲再次缠绵悱恻,牡丹轻轻侧了侧,两人炽热的脸贴在一起,灏然搂得更紧。
“十岁以后的你是怎么样子的?”两人躺在酒红色的木地板上,音乐缓慢悠远。
“就不那么愉快了,马不停蹄的学习,其实也没人逼我,就是自己好奇心特别强……”
“嗯,那二十岁以后咧?”
灏然感受到了她的别有用心,“二十岁那肯定就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啦!”
“那么早?”
“我们那个年代不早了,那你是什么年纪谈恋爱的?”
“我呀,很早很早,你想象不到的年纪!”牡丹说完心想自己被他牵进来了,但转而又觉无所谓,说出来倒也痛快。
“两岁的时候,那时候他两岁半,我们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我们家离得很近,隔一个牡丹花篷,我们两家的父母合着经营花篷,我们自然也就如亲兄妹一样在花篷下玩耍成长,他为我打过很多架,我也为他哭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他帮我擦干眼泪,扎好头发,背我回花篷,我只要一到花篷,即使花期未至,我也能破涕为笑,心情愉快,蹦蹦跳跳像花仙子一样。说来也可笑,我在心里一直认为我就是花仙子下凡,而他,永年哥哥,是守护花仙子的勇敢战神。”
“高中的时候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他每个星期都会写五封信给我,每封都有七八页,而那个时候他正迷上篮球,让他安安静静坐下来公公整整写那么多字,真是难为他了,我那个时候不爱说话,也没有跳舞,没有任何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可以做,阅读他的信成了我唯一的感情寄托。”
“后来班主任把我们的信拦截了,我收不到他的信,我也出不了校门去寄信,我整个人坐立不安,有一天下完自习,我魂不守舍地走回宿舍,他失魂落魄地出现在我面前,拉我到学校的小树林里,我们两个稚嫩的身体第一次颤抖地抱在一起,突然一阵强光袭来,我们惊慌失措,抱成一团。”
“我在全校通报批评,那黑压压的一片,看一眼,我就要窒息,可是我又不得不抬头,我不想以后都低着头,所以你们看吧,看吧,那个在小树林和异校男生抱在一起的女生就是我,白牡丹!”
“果然我的事情很快就平息了,而永年哥哥就麻烦了,他旷课,擅自离校,早恋,被学校开除了,他的父母因此要搬家,给他另外找学校,他死活不肯走,不愿意再去学校,最后索性连家都不回,他的父母找到我,向我打听他的下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好担心,我恨不得跟着他一起远走高飞,可是我的父母管得我密不透风,真的去做,我又缺少一点勇气,要是永年哥哥在,我就什么都不怕…那学期,我的成绩呈直线下降,从第三名滑到倒数几名,我基本上没有朋友,更不爱说话了,妈妈怕我心理有问题,带我去舞蹈学校学习舞蹈,然后我就糊里糊涂学了舞蹈!”
“你学的是什么舞蹈?”
“我在那里学的是民族舞,每个星期去两天,但我只要一放学,就呆在舞蹈室里练功,只有这样,我才能停止去想永年哥哥!”
“那你的肚皮舞是什么时候学的?”
“上大学的时候,当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广场上跳这种舞的时候,我内心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舞蹈,我一定要学,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后来你们又联系上了吗?”
“有,就是今年的四月份,他突然联系上了我,说他回老家了,准备结婚,问我愿不愿意参加他的婚礼,我说愿意,哥哥的婚礼,妹妹肯定要参加。那个时候我在盛老师那里封闭式学习肚皮舞,还有一个星期就毕业了,可是我等不了了,我要去参加他的婚礼,在回去的路上,我听到nacy的《难回往昔》,小时候的画面和舞蹈动作揉成一团,我临时创编了一支舞作为礼物在婚礼上送给了他,再见面,他变了好多,那张俊朗的脸上说不出的岁月斑驳,我心里说不出的辛酸难过,我简单地祝福他和嫂子,他坦然一笑说我比以前更漂亮了,一定要幸福,我对他说不出任何话来,心里对他的感情不是爱,而是心疼,我瞬间觉得如释重负!”
“若不是经历这四月,我想我是不会接受任何人的,你说,冥冥中是不是注定好了的,让我们在这四月之后再次相遇,两个人在一起,缘分多于爱情!”
“我希望我能让你幸福!”灏然侧身在牡丹额头上浅浅一吻。
“我给你让我幸福的机会!”牡丹妩媚地笑了笑,乌黑靓丽的头发散开在地板上,轻轻勾着灏然的脖子,灏然默默地看着这美不胜收的女孩,只是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咽下了心潮所有的欲望和澎湃,他要给她一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交代后再完完全全地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