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的古物之美》:文物之美的说明书

作者是祝勇。

读过祝勇的书,觉得自己的阅读能力已经超越了他的文本。可是,看到装帧得美轮美奂的《故宫的古物之美》,忍不住在网络上曲径探幽,“故宫博物院影视所所长、艺术学博士”等作者所拥有的头衔,还是让我将其收入囊中,并很快读完。

意料之中,更是在情理之中,因为,作者是祝勇。出版400余万字作品的漫漫长路中,祝勇到底从哪一步开始有了自己文本的固定格式?这不是一个非祝勇粉丝能完成的追溯。甚至,我都没有办法用一句话概括祝勇式文本的特点。豆瓣上有一条短评在我看来非常恰切:“每一篇文章基本上都是浅尝辄止,作者抒情太重(也是他行文的一贯风格),对于艺术的介绍稍微少了一些”。若将此条短评稍加详说,这位评论者认为祝勇式文本有这样3个特点:一是没有将每一篇文章所涉文物讲深讲透;二是由文物生发的抒情没能做到恰到好处;三是关于每一件文物的钩沉不够到位。因为认同,所以面对《故宫的古物之美》就犯起了嘀咕:要不要向大家推荐这本从书名到装帧都十分漂亮的《故宫的古物之美》?

在过去12年中,每年暑期我几乎都会跟随上海博物馆主办的“文博之旅”去往某地参观博物馆。每每看到同去的中学生站在一件文物面前总是习惯借用历史教材的眼光去打量,比如,首都博物馆的玉器收藏,在中国博物馆中数量和品质都属上乘的。那一年,我徜徉在首都博物馆螺旋式上升的玉器陈列馆里细细品味玻璃展柜里一件件珍品,就听身边的一位男生感慨:打磨出这样一件白玉鱼形佩,劳动者得付出多少心血!听罢此言,再看这件玲珑剔透的玉佩,凭空添了裂纹。我有些恼怒地跟着这位学生去看余下的馆藏,发现“劳动者的心血”成了他评价文物价值的唯一标准。

后来,只要在博物馆里看到玉器,那个男生的话语总会屏蔽不掉地回响在我耳畔。他的话不无道理,问题是,时间荡涤了文物背后的血雨腥风后,再看它们我们有没有能力从艺术品的角度欣赏它们?历史教材恐怕没有篇幅教会学生也能艺术地欣赏文物,那么,哪一本书能部分地承担起这个职责?

祝勇的《故宫的古物之美》庶几能够成为一本抵达文物之美的说明书,教会不那么懂得艺术地欣赏文物的初入博物馆者,看到文物之美。

兽面纹鼎、兽面纹兕觥、莲鹤方壶、宴乐渔猎攻战图壶、兵马俑、鎏金博山炉、伏生授经图、竹雕竹林七贤图香筒、永平元年四神纹镜、龙首三足鐎斗……读罢《故宫的文物之美》,怎样用美的眼光去欣赏故宫的这些收藏,我们应该已握有了入门常识。

十数件故宫藏品玉成的祝勇的18篇文章,如我们摊开的手掌,大拇指粗短、中指细长。要说18篇文章中最赏心悦目的,我以为当数第十四章“雨过天晴”。


《故宫的古物之美》的封面,其实是用博物馆的两件馆藏拼合而成,上图是辽宁省博物馆收藏的宋徽宗《瑞鹤图》,下图则是大英博物馆收藏的阎立本的《女史箴图》。鹅黄色的腰封打横拦在封面上后,只有《瑞鹤图》能立刻映入读者的眼帘,这也是这本书的封面如此打眼的原因。第十四章的篇名“雨过天晴”就受启发于宋徽宗的这幅画,瞧瞧别有艺术造诣的赵佶,他用了什么色块来再现瑞鹤飞翔的蓝天!臆想出能让所有形容词哑口无言的蓝色以后,宋徽宗的艺术想象更长出了飞翔的翅膀,竟然以“雨过天晴云破处”为色标命令烧瓷工匠为他们的圣上烧制出艺术佳品。由《瑞鹤图》到“雨过天晴云破处”,祝勇想用“雨过天晴”为名极写宋徽宗的艺术天赋,可他选用这一事例来破题,实在是给自己出了难题:谁能给出“雨过天晴云破处”的色标?就在我替祝勇感到为难的当口,只见作者笔锋肆意一转,将读者引向故宫藏品“汝窑天青釉弦纹樽”。宋徽宗有没有留下一言半语告诉我们他梦中看到“雨过天晴云破处”是否就是汝窑天青釉?但是,祝勇用他的言之凿凿让我们相信了两者之间相互相成的关系,而他对汝窑天青釉不加掩饰的情有独钟,则让我们通过作者细致入微的情感宣泄,感受到了天青釉到底美在哪里。

仅就如何引领读者去感受古物之美而言,《雨过天晴》做得最好,当然,《雨过天晴》以外的17篇,作者也一直在努力让每一篇都向《雨过天晴》看齐。正因为如此,就算有那么多质疑祝勇的声音,《故宫的古物之美》有它的阅读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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