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冷的天

这天,不冷则已,一冷起来,就是嘎嘎冷的那种。

断崖式降温,让东北这嘎达,昨天还到处都是金袍加身,今天立马就变成满目银装素裹了。

那雪,不下则罢,一旦下起来,就是不分昼夜,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

从没过脚背,到直扑膝盖,也许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事儿。一层叠一层的皑皑白雪,一住下来,便是长久。

一定要呆到第二年的开春儿,才恋恋不舍的被白云吸引着回到天上,绝大部分会被黑土吸吮着滋润大地。

南方人似乎早已淡忘了,关于东北人无论你是釆取立姿,还是各种姿势,在野外撒尿的时候,手里都必须提前准备好个小棍儿,随时准备敲打排泻出去的流体,离开身体的一刹那,瞬间便会冻成冰流儿的尴尬,那个古老又滑稽的传说。

传说终究还是没有成为了传奇,让好奇心极强的南方人更加好奇。始终处于耳听为虚的他们,永远都保持着对东北人的诸多神秘。

东北人在大雪纷飞的季节里,生存模式的诸多技巧是怎样的一番风情,不亲眼见识一下,你就根本不会体验到其中的神奇。

小时候,一入冬,每天都在掰着手指头,数着、记着、盼着放寒假的那一天。

只有等到学校里放了寒假,妈才会带着我和姐姐们,穿上大棉袄二棉裤,脚蹬着棉水乌拉。坐上几个小时的郊线公交,到距离我们百十公里以外山里的姨妈家里串门儿。

一来可以联络一下她们一年到头儿,都不怎么见面的姐妹之间的感情。但更主要的是让我们几个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到姨妈家拉拉馋。

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到了山里姨妈的家里,才可以把猪肉、鸡鸭鹅蛋和各种山里长的野菜、地里种的疏菜(当然是经过晾晒风干后的)吃到饱。

如果胃口足够好,还能吃到撑。直到吃到最后,一打饱嗝,便有一点点难以忍受的味道。

后来,才知道那种难闻透项的味道,就是“伤食”导致的结果。

当然,没上饭桌子开造之前,我和姐姐们会亲眼目睹许多奇怪的事情,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姨妈戴着棉手闷子,端起铁锹,一会儿就从院子里那个白白胖胖的雪人儿的肚子里变(挖)出来一大块儿猪肉;一会儿顺着那条深深的,窄窄的小雪道儿,走到房子的侧面,踩着木梯子,麻利地爬到瓦房的房沿儿,一手摘下一串儿哗拉哗拉响着的榛磨,另一只手摘下一串儿外皮儿上长了点点铜锈色斑点的“红姑娘儿”;一会儿挽着棉袄袖子,伸手从蹲在厨房一角的那口古铜色大缸里,捞出几个跟我小脸儿差不多大小的大鹅蛋。

记得有几次,还亲眼见证过隔院儿的大哥,赶着马爬犁把我们拉到离家不远处的江边儿。而后,脱下厚厚的棉大衣,抡圆了大镐,几镐下去之后,晶莹透亮的冰窝子里,一条大大的胖头鱼竟然一下子从冰窟窿里蹦了出来。

当然,这条憨态可鞠的大胖头鱼,一定会出现在我们期待己久的饭桌上。

山里的姨妈,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常常把煮好了的咸鹅蛋,揣进我的棉手闷子里。

热乎乎的大鹅蛋,暖了我一路。

尽管回家的路上,仍然大雪纷飞,但我一点也没感觉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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