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聋哑人,大顺

大顺拿到了第一笔写作稿五十万元,特别开心,仿佛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01

大顺,又聋又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一个单位。报到第一天,左手提着行李,肩上挎着一个包,右手拿着一个本子和笔来到单位门口,门卫坐在值班室,从窗口伸出头问他,“你找谁?”

大顺马上在本子上刷刷刷写下“我是来报到的”,递给门卫。门卫说,“原来是报到的呀,你等一下,我和李主任说一下。”门卫与李主任通了电话。

大顺听不见门卫说什么,只能从表情猜测他说的,心里犯嘀咕,会不会拒绝见我呀。

这样大概等了半个小时。一位男士,身穿中山装,梳着个中分头,戴着黑框眼镜,看起去一副知识分子打扮,从一楼办公室不紧不慢地往值班室方向走,脸上还挂了一丝笑容,这笑容有些诡异,让人琢磨不透。

中山装男士笑着说“你好,我是李主任,主要负责劳资方面工作,欢迎你。”随后伸出双手,与大顺握手,脸上的笑容,感觉皮笑肉不笑。

大顺,一个大学毕业生,自然没那么多心思,想着这位主任太客气了,待人应该挺不错。大顺跟着李主任到了他办公室,放下行李,毕恭毕敬地站着。

李主任马上招呼他,说“大顺,你快坐呀。”顺手给大顺倒了一杯水。李主任倒完水,才意识到大顺听不见,立马在本子上补充刚才说过的话。

大顺规规矩矩的坐着,这才想起今天一早从学校坐车到这里,几个小时几乎没喝过水,礼貌似地喝了一口水。

李主任接着在本子上写,“大顺,和你说个事儿,目前我们单位的人员已经满了,当初考虑到即将退休的员工,所以才录用了你,现在这些员工还没有退休,我们考虑暂时不接收新员工,但是我们会支付给你一笔赔偿金。”

大顺看完,如雷轰顶,脸上马上露出不高兴的表情,马上拿出本子和笔写下“你们是不是担心我的工作能力?”

李主任马上在大顺的本子上回应,“不是不是,你不要想偏了。我们知道你的能力很不错,写的文章还拿过奖。但是我们的人员确实已经满了。”

大顺无力地摊坐在那里,两眼无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想起要和李主任再沟通,来个垂死挣扎似的,马上拿出纸笔又写上了“李主任,能不能和相关领导说一下,我想留在你们单位工作,我保证会付出十二分努力的。”

李主任看完他写的内容,长叹了一口气,在本子上写“大顺,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了,确实是容纳不了那么多人。你也体谅一下我们吧。”

大顺看李主任难为情,也没再纠缠,跟着李主任去办理赔偿手续,拿到了几千元。本以为大学毕业后找到工作可以帮助家里减轻负担,没想到竟然失业了。家里人还等着他领工资救济。

活生生的现实摆在大顺的眼前。

大顺心里比谁都清楚,肯定是自己的残疾让这家单位产生了顾虑,但是他没有办法解决,家里人也没人能帮他。

大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从李主任的办公室走出来的,像丢了魂一样,双腿无力的向前迈着。

走着走着,大顺来到了附近的公园。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呆呆地望着河流,河上漂着一艘小船,一个渔夫在哼唱着歌谣,柳条在轻轻摆动着,树上的小鸟也在不停的叫着.....大顺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嘲笑他,讥讽他无用,越想越失落,眼泪竟从眼角流了下来。

他一遍遍在心里发问,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平,给了我残疾的身体,现在还要夺走我的工作?不是说上天给你关上一扇窗,就会给你打开一扇门吗?为什么我会这样惨?......

他大叫了一声,“啊——”声音特别沉闷,没有了往日的尖锐,仿佛所有的怨气、失落都随着这叫声发了出来。



02

大顺三岁时发烧,因为治疗不及时导致聋哑。父母亲带着他多处寻医还是不见起色,花了不少钱。眼看着到了上学的年龄,父母更是着急。

大顺和其他小孩玩,靠近他们,那些年龄大的小孩嘲笑大顺,叫着“哑巴,哑巴....”年龄小的小孩也跟着叫,只是大顺听不见,光顾着傻笑。

有一次不知是哪个小孩弄来一堆泥巴,就在大顺家附近,大顺一头雾水,被好朋友拉着走出家门。看见泥巴,大顺兴奋了,嘴里发了咿咿呀呀的说话声,可是就是说不清楚。

大顺堆在泥巴前,不停地搓泥,捏造型,一个葫芦快要做好的时候,被一个大个子拿起来去,狠狠地摔在地上,葫芦的身体被断成了两截,大顺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拿来玩,没想到竟然这样对他。

大顺冲上去打大个子,尽管比大个子小半截头,拳头捏得紧紧的,左勾拳右勾拳,还是被大个子躲过了,大个子也回击,把大顺摔到了地板。大顺好朋友赶紧跑到大顺家报信,大顺父母冲出来时,大个子已不见人影。

大顺从那以后不愿意走出家门和小朋友玩,性格也变得有些孤僻。好朋友来找他,他也不理睬,呆呆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天下来像个木头人,完全没有表情。

大顺母亲对大顺说,“大顺,你怎么了?以前你很爱笑,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可别吓唬我呀”说着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像无尽的忧愁。

大顺父亲看妻子这样,无比心痛,悄悄地抹眼泪,不想被他们娘两看见,心想一定要托人问到教聋哑孩子认字的方法。

一个偶然的机会,大顺父母听说县里有个老师专门教聋哑儿童认字。第二天一早,他们收拾了行李出发了。

那个老师是第一次招收学生,经验上难免不足,但是大顺父母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能让这位老师试教大顺了。

大顺刚开始学的是手语,老师从简单的开始教,“你、我、你好……”大顺学习手语还是比较顺利,只是认字方面有点吃力。

一天,老师把杯子摆在大顺面前,帮助大顺用双手抚摸杯子,同时教大顺杯子的手语,练习了半天,杯子手语学会了。老师拿来一张写有杯子的卡片给大顺看,比划杯子的手语,让大顺认字,大顺感觉很困难。中途泄气了,呆呆地坐着,不愿意配合老师。

老师带着大顺到了菜园,给大顺看这些蔬菜,还教大顺施肥、浇水。大顺脸上慢慢舒展开来,开始有了笑容。看他情绪缓解了,大顺要求老师继续学习认字。一天下来基本记住了。

回家后,大顺给父母比划手语,父母还看不懂手语,但是能猜测大概的意思。夫妻两商量也跟着大顺学习手语,方便交流。

大顺从简单的字到词组,句子,慢慢积累,单句基本能看懂了,只是看得有些慢。老师也很清楚大顺的情况,每天都针对性练习,这样的日子过去了两年,大顺能顺利看一本书了。

这时,当地办起了特殊教育学校,大顺父母果断给大顺报名。大顺名正言顺成为了学校的学生,很努力学习,经常晚上看书到很晚,考试成绩从最开始五十名上升到了前十名。

一转眼到了参加高中,大顺很想考上大学,实现自己的理想。高中三年刻苦学习,抓紧每分每秒,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一所二本大学相对冷门的专业。

大学第一天,大顺提着行李到宿舍,同宿舍的人和他打招呼,他习惯性地用手语比划,可是同学看不懂,大顺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马上掏出本子问“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不好意思,我听不见你说的话。”

同学也在本子上写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说完,帮着大顺整理行李,带大顺到食堂打饭。大顺随身带着他的本子和笔,时刻和其他人交流。

轮到大顺打饭时,阿姨问大顺要几两?大顺听不见,比划了手语问阿姨说什么。幸好大顺的同学及时在本子问了大顺打几两的饭,帮助他和阿姨沟通。

大顺聋哑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校园,一下成了名人。大家都看看大顺长什么样,好像学校来了一个传奇人物,毕竟聋哑人能考上大学的确比常人付出更多。

大顺被大家的好奇弄得不好意思,只好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起来。想了很久,决定去图书馆。没想到图书馆也有不少人,但是相比其他地方这里更安静,仿佛与世隔绝,一头扎进书中。

虽说他听不见的声音,但是他从别人的眼神当中,知道有人在议论他,他并不理会,因为早已习惯他人的议论。

小敏被大顺励志的精神所吸引,每次到了图书馆都会先选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大顺是否走过。大顺进了图书馆,坐下来,小敏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在本子上写“早上好,我是小敏。很高兴认识你,特别佩服你。以后一起学习。”

小敏写完递给大顺,大顺接过来看了一下,不由得脸红了,因为没有女生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刷刷刷,大顺写下了“我是大顺,很高兴认识你。一起学习。”,不好意思递给了小敏。

小敏看着大顺脸红,不好再问他,心想着以后经常见面再聊吧。一来而去,小敏陪伴大顺一起学习成长,两人互相爱慕,彼此都有对方。

大学4年大顺都认真学习,不断向老师请教,在老师的眼中他就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同时大顺还发表文章在学校的期刊和报纸上。眼看着毕业了,好不容易被分配到一家单位。小敏替大顺感动高兴,自己留在了本市,等大顺稳定后再联系。

没想到大顺竟然被打回了原型,大顺无奈之下找到了一位和他比较好的老师说明了情况。老师建议他在家接一些写文章的活,比如帮写论文,等条件成熟再接一些单位的写作稿。

大顺文笔不错,帮朋友写了一篇论文,那个人很满意,帮大顺做宣传,一传十 ,十传百,慢慢地有不少人找大顺写论文。前段时间,一个单位找到大顺的老师,让老师帮忙寻找一位写材料的人,报酬丰厚,老师第一时间想到了他,马上联系大顺。

大顺起初有点担心自己写不好,老师安慰他说,“相信你自己,你有这方面的能力。”大顺联系了那个单位,具体说了自己的情况及获奖的作品,很快得到了那个单位的回复,答应让他来写相关的材料。

经过将近八个月的努力,大顺终于完成了写作任务,拿到了第一笔大单,喜悦之情无语言表。人生开始新的征程。

小敏和大顺也开始见了双方的家长,小敏的父母开始并不同意,但是小敏和父母表明自己的决心,她父母也看到大顺工作有了新的发展,这才勉强同意他们在一起。

人生,总是在高峰与低谷中穿行。此时低谷,彼时高峰。大顺无惧岁月,无惧风雨,开始上演人生的另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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