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海——远去的村庄63

泥糍无声,层层叠叠地堆在小篓子里,位于下层的泥糍被死死压着,已经不能翻身,只好大口喘气,个别泥糍想爬出篓口遇到大蒜的气味又掉头回去。上午的太阳挂在当空,没有风,身边的泥糍已经被捡光,我拔起左腿,再拔起右腿,重复这样的动作,但发现越到后面越吃力,而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换一个地方。海面上没有声音,所有的人都在紧张地劳作,泥糍不发出一点声音,通往闸门的海沟里有流水,静静地流动。

与泥糍不同,黄角则躲在海塗下面。黄角,就是海瓜子,真的很像瓜子,淡黄色的,有自己的小洞作为藏身之处。不过,海瓜子会在洞口上留下一个记号,似乎故意告诉人们:我在这儿,来抓我吧!我们就在海塗上寻找这种痕迹,找到了,用手指轻轻地迅速地插入土中,就会碰到海瓜子的稀薄而光滑的外壳,此时须立即捏住,放在手心,于是可以轻松愉快地放到篓子里了。

泥糍与黄角,是海塗里最常见的,也是容易获取的,搕泥糍与插黄角,也是难度最小的两种劳动。我记得发蒙读书,同时也开始到海里劳动,甚至可能更早些。放假的时候,除了参加田里的劳动,还经常去海里干活。村里的男女老少,能够走路的,都会经常走海里。我的童年大半是在海里度过的,而搕泥糍、插黄角是适合小孩子干的两种活。不过,毕竟是在海里,比不得家里,夏天的时候,猛烈的太阳照射下来,必须头戴斗笠以遮住毒辣的阳光,还要带一瓶淡水以解渴。海水是不能喝的。记得有一次淡水喝光了,太渴了,就在海塗上挖了个小坑,双手捧一把海水进去,沉淀了一会儿,嘴巴凑上喝一点,又苦又涩的。有时候还要带饭团去,当作中饭,早上出发下午或傍晚才回家,中饭就在海里吃,站在海中间胡乱吃几口。

往事如烟,烟雾中透出一点真切的火光。半个世纪前,我八岁那一年,跟随母亲去海里,那一次觉得很累,想回家,母亲说,一个人敢不敢走回去?我说好的,可是走了几步,觉得很孤独,很害怕,母亲看出来了,就笑着跟其他人说,要送我回家,这样,我和母亲一起回家了。由于我的胆怯,那一次母亲错失了一次收获泥糍或黄角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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