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谢的玫瑰

      午后天热微顿,请听我讲一个昨天的故事,给正在打盹的亲们提提神,讲完了这则故事,我就要急忙上班去了。

      那天潮湿的朦胧细雨,雾一样的在空气飘拂着,像个犹豫不决的妇人,迟迟不得停止。我站在洒店的门口,看着舞台上欢快的歌手们,表情浓重的使劲的摇着头,高音把脸憋的紫红,音量一直高上去,再高上去……。很尽力的把主家的喜悦心情放大,再放大……。

这是老同学赵娣的女儿考上大学的庆祝宴,我想定有不少同学来参加,所以在这些兴高彩烈的人群中,我认真的寻找着当年的同桌赵娣。

大庭里人越聚越聚多,最终如一窝沸浮的开水"哗哗哗"的冒着热气。当赵娣如一抹红色的云彩在我视线里飘舞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叫我顿时一阵兴奋。看她花蕊般的笑颜在来客中绽放着,我忍不住感叹,时光如梭,她从一个调皮少年脱变成的如此干练,沉稳!严然变成了一老练的节目主持人。

突然这抺红不再飘舞,她大踏步的向我走来,假装气的说:"你这个家伙,干吗呢?不来帮我,"她顺手指了指门前的大客桌说:″就那个桌,都是咱老同学们,你照顾"说完,一闪,飘走了。

"唉!真快!不当客人招待我,还给我分个任务"

我朝一抹红调皮的白了一眼,朝那已坐满了半桌人的客桌走去。

翠翠两只手快速的交换着手里的钱,"五佰、二佰、五佰、二佰……"最后她直接把手放在桌子上哭了,泪濛濛的双眼看着这紧有的一千二佰元钱。她不想把一家五口,不——是四口人的生活费一下子用去那么多,因为紧盛的这点钱,使她连肉都不能给孩子买,她只有在家做饭才能让孩子吃饱。一想起那个如嗜血狂魔般的丈夫,拿她辛苦挣的钱去挥霍她就流泪。本打算用他拿走的那些钱给孩子添值夏季的衣服,结果……!她叹息着,望着这穷家破院里她刚买来的卖凉皮的架子车,心情才舒展开来。她哭着——笑了,仿佛看到了下一个月她凉皮生意的火爆现场,嘴角又不由得上扬再上扬。

她快速的用她在拼多多上买的迷你型缝针机给女儿百欢和百乐做着裙子。回头又看看盛下的一点布头,索性又给儿子百顺做了个马裤,心里美美的想:"这小缝忍机真是派上了用场,正好把以前的货底都用上,节省出了他丈夫骗走的那些钱。"

她高兴的看着这双巧手,左手和右手亲切的扶摸着,像冰天雪地里冻的直打哆嗦时被抱紧的双肩。翠翠看着喜雀在这城中的老宅院里跳来跳去,时而发出一两声″嘎—嘎—"的叫声,硬而难听!叫人毛骨刺然,她扬手奋力的驱赶着。

阳光透过树的枝叶洒在窗前的小缝忍机上,斑驳的光影随风晃动,她仿佛又回到几十年前。她与张强走过的那条铺满了斑驳光影的那条路,想着想着她莫名的伤感起来。一样的院子,一样的布头,相隔三十年,有着不一样的感受。她又想起了在布匹店里张强与服务员瑞杰紧挨的双腿。她偶尔扭头,或回头找东西时突然发现她们表情不自然的嗳昧样子,一次二次三次……,直到临居们都在她背后窃窃私语的说她傻说她软弱,她也不想去相信她丈夫出轨与员工的事是真的。她心里早感觉她们的暖昧,但没有亲眼证实她不想接受拆穿的后果。就这样她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憋屈和疑惑使年轻的她确有着老年人的心,从此她委屈求全的活着,变的没有了梭角。

天灰蒙蒙的快要下雨,狂街的人很稀少,翠翠拍打着布匹上的灰尘告诉张强:"今天生意不好早下班吧!"结果没人回音,她扭头瞅着,疑惑的想:"刚才不是还在吗?怎么连瑞杰也不见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促使她蹑手蹑脚的朝虚掩的洗手间走去。她压抑不着"咚咚咚……"的心跳,心想:"不是早就想开了不再乎的,为什么心情还那么激动,那么不淡定?”她侧耳倾听着门里的水声正要推门,确也被里边的两个人发觉。瑞杰和张强幸福着松开了彼此,以胜利的笑嫣异口同声的小声说:"死不承认"

激情和幸福过后使瑞杰更加妒忌翠翠,对翠翠她心生无必的妒恨,于是她使出了猛劲撞向门外那个她想要她死的女人,她多少次设想着怎么弄死她,弄死她。

当眼冒金花的翠翠揉着流血的鼻子时,失望与痛苦挟杂无必的气愤使她面色蜡黄,嘴唇擅抖。在这痛疼中她终于明白了昨天婆婆无意中说漏嘴的话,"前天咱全家在郸城饭店吃饭你店里的员工′瑞杰’就去了你怎么没去?……"哒哒哒说完了,扭头看到一脸苍白的翠翠,才知道说漏了嘴,尴尬了一会后又说:"做生意不容易,员工也不好得罪的,还指望人家帮忙哩……"她哒哒哒的说着,翠翠呆若木鸡的愣着,心隐隐作痛。

她想如果有把枪她会毙了眼前的贼男贱女。但看着张强一如瑞杰般一样愤怒的望着她,她好像被掏去了心脏,又像瘪了的气球,失落与无助使她像遗弃的孩子,迷图的羔羊。

她扬脸望着浩翰的天空,有整齐合一的雁群在高空飞翔,时而发出一声凄凉的"嘎——"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着尉蓝静寂的天空。时而雁群又猛然的下滑,感觉就像一群飞刀将要刺向无助的翠翠时,她猛的闭上双眼,任泪如雨下。她猛烈的擅抖着双肩,感觉自己像掉进了无边的大海,脑袋在沉浮旋转,混乱的思绪像溺水者沉浮着的头颅,像黑白电视里晃动的雪花。突然她如同刚捞出水的溺水者,发出近乎撕心裂肺般的吼叫:"你为什么这么心恨,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追我,为什么?"张强很无耐撇了她一眼,看出他淘厌自己的神情,翠翠满脸痛苦,她迷惘的看着瑞杰说:"‘狐狸精,走开,别让我再看到你。"瑞杰不消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张强飞了个媚眼,得意洋洋的扭摄着纤细妖冶的腰,水蛇一般的游去。

张强很厌恶的看了下翠翠滚圆的腰身,恨恨的拍着巴台说:"这下你心里平衡了吧……"

他眼晴向翠翠恨恨的剜去,猛劲推开翠翠,一路追赶着瑞杰的身影离去。被推倒在地的她无助的望着苍茫的天空,思绪穿梭到二十五年前那个炎热的深夏,那初恋的深夏,那个被张强深爱的深夏。

    翠翠穿着粉红的碎花裙子,看着同学们从农家院里的压水井里接满了水,一一离去,她心急的一手押水一手拿空酒瓶接水。明媚的阳光透过浓绿的枝叶散在她碎花红裙上,腰身显得更加纤细嫚妙。张强就那样傻傻的看着,入迷的想:"这腰细的怎么就像刚生的一样?"他想用自己一双大手握她那纤细的腰,他想……他对她想入了非非,一至忘记了把早上给她准备的新杯子和一包白糖送给她。

高大的树林,晴朗的蓝天,细碎的班驳光影撒向这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张强不好意思的把杯子送给她,吞吞吐吐的说:"糖精不能多——多——多吃,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给你带了包白——糖,"

翠翠耳红心跳的把杯子和白糖推给他,扭头就要跑。张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的一把拉着了她,红着脸说"我喜欢你,"说着又把杯子推给小耐。

知了在树上狂叫着,对突如其来的表达她惜手不及,恼火了似的一路狂奔,来到了一片无人的玉米地边。她尽一切办法去平息心里的狂跳,低头看到手里的杯子,在无法压制的咚咚心跳中她却偷偷的笑了,那笑容像风吹散的蒲公英,像水中散开的浪花在无限的扩散着……"

还是炎热的深夏,还是光影绰绰的照着,相隔三十年却有着冰与火的感触。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冰冷的男人心想:"爱情己不复存在,往日的往日为了追求她,这个男人是多么的温柔,他也曾怜惜过自己的瘦弱,可那些关爱和柔情都被柴油米盐和孩子隔开,隔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以外。"

她吃力的站了起来看着这天,回想着这些日子里所受到她们的排挤,还有自已对他无理由的信任,她突然对眼晴的事云开雾散般清醒了,她明白眼前的瑞杰就是当初的自己。自己像一个被爱过之后的空空皮囊,像孵出小鸡的蛋壳,孤灵灵的矗立着。她很绝望!看张强离去的背影。她无声的抽搐着……

她终于忍痛放下了生意,关了两天门。

门前有下班归来的脚步声,有汽车马达的督促声,有临居老太太们的说话声,她听着这些嘈杂忙乱的声音,心里有些不安。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搁平日都是生意最兴旺的日子。此刻她开始想念她忙碌的生意,想念她熟稔的挣钱过程,想着那些被流走的客户,想到这几天少挣了的钱,她心痛不己,忘了曾经的愤怒。

第二天她急忙的向店里走去。她想好了无论张强和瑞杰怎么的嗳味,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孩子有个完整的家,为了每天要花钱的孩子,为了不流失的钱财,她要好好经营生意,自已不幸福不重要,最重要是要孩子幸福。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自卑,这是她生存下来的主要动力。

憋着的一把火终于被母爱滆化,被全钱的诱惑驱散。

当她急忙的用钥匙开门的时候,一张″此店转让"像一张硕大的海报顷刻使她六神无主。她晕头转相的拼命拧着钥匙。嘴里嘟噜着"还是这个锁和这把钥匙,怎么就找不到以前那种沉甸甸的打开锁的感觉呢?"她左顾右盼了片刻,突然明白了是张强换了锁心,不然怎么会打不开。

夜幕彻底降临了,心空到了低,彻底空到底。无边的黑暗里只有一树一树的知了,如千军万马般的急燥着、督促着、胡闷着撕心裂肺的争相狂鸣声绞在一起,像家中饥饿的孩子,又像她烦乱的心情,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夜幕中……

一晃四年过去了,最小的儿子百顺也十三岁啦,一天晚上,张强带着一身酒味却鬼使神差的回来了,两手空空却骂骂冽冽的说着:"臭不要脸的女人,你为什么骗我……"他的样子,着实让孩子们吓了一跳。曾经的他不管家里孩子老婆的死活把所有的钱都带走,与瑞杰私奔。结果被甩、被骗两手空空如也的回来了,翠翠几年来刚平静的气愤又回来了。但看着孩子们见到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她也只能无耐的结受了他。从此她变的沉默,她用默默的劳动换取眼前的心烦。她不懂,现在的他怎么变的就不像一本正经过日子的人,不三不四的酒场,来去不明的朋友,不靠谱的慌言……

她看着现在的他无耐的直默默摇头。眼前的生活使自己变的更加辛苦,她整天像一只辛勤劳动的蜜蜂。无边的累却在他那里是得不到任何回报,他对自己的过去也没有一点忏悔,翠翠挣钱或多或少那怕从孩子们的牙缝里扣,他也要参加每一次酒场。他那种向往高调生活的欲望是翠翠辛勤劳动所不能满足的。

她顶着炽热的太阳,骑着破旧的电动车从超市下班回来。她想下午趁着休班给孩子买身夏天穿的衣服,她却又如此心急火燎的,总感觉上班时钱藏的不够掩实,她怀着急切的心情回去先看看。

张强拿着一沓百元大钞自言自语的说:"臭娘们不是说没钱吗?这是什么,发工资了还要瞒着我,下次再敢看我怎么收拾你。"他不把翠翠放在眼里,却把她挣的钱看的牢牢的,他渴望花天酒地的生活,却把本来没多少钱的翠翠榨成了汁。

她看到拿着钱的张强几进撕心裂肺的说:"别动我的钱,你给我放下……"她想撕开张强拿钱的手,却被他甩了个咧咀。她使出全身的劲也没能从他手里把钱夺回,她失望的看着张强认真的说:"你走你走,你不要再动家里的钱,我真的养不起你……"喊声如惊雷般的炸响天空,她真的受不了啦她又讽狂的喊着:"你走你赶紧走,老天有眼,让瑞杰把你带走吧!我受够了,我想和孩子过安静的生活,我想多活几天,我不想折腾,你走你赶紧走……"

张强终于带着钱离开了,翠翠看着他离去就像看到了希望,曙光在她心里冉冉升起。她长出了口气,如放下了个巨大的包附,望着渐行渐远的张强,她幸福的笑了。

最后她还是不放心的来到佛像前上了三根香,祈祷神明给她心灵的安静。她说给张强在一起生活她很累很累!她为他折腾够了,她不想和这个消耗自己的人一起生活,她要和孩子过平静无杂的生活。她一想到自已和孩子穿着破旧的来到张强参加的豪华酒桌前,被别人取笑的眼神,她就更雯诚更坚定的祈祷神明让那嗜血狂魔般的男人永远离开。

她拿着这些花布闻着,嗅着心里想着:"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干爽的清香气味,也是类似这些色彩的花布,也曾给她拿来做过数条裙子,但时隔这么多年却物是人非!"

喜雀在树上生硬的"嘎——嘎——"叫着,说不出这叫声有什么地方悦耳动听,但人们都美其明曰:"喜雀叫,好事要来到,"她却对这叫声厌烦致极,这叫声真让她心情失落!但她一想到要见同学们心里就豁然开朗,如湛蓝明朗的蓝天。她这些年生活在柴油米盐里,生活在不堪的日子里久了,总是用美好的回忆来调理自己千疮百孔的生活,这样的相聚让她倍感激动。

她心情美美的把盛余的小布头放在在镜子前的箱子里。当抬头看到自已穿着破旧的样子,一种恐惧与自卑向她袭来,她仿佛看到同学们潮笑的表情,她因痛苦而泪眼濛濛的想:″就这身穷酸相,叫我怎么出门?"但一看到自己用最便宜的布给孩子们做的衣服穿到孩子们身上个个俊朗帅气,她就忘了自己那一抹灰色的心情。

她紧攥着一把食品袋子,经过多少天的犹豫,终于把二百元塞进红包里,带着三个快活如小鱼般的孩子出了门。

当我看到三个阳光明媚的孩子从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下来时,赵娣拍着我的肩膀说:"看到没?这么阳光的孩子都是翠翠用苦换的,如果她也像张强一样,这些孩子就不会这样快乐成长的,他们真得好好孝顺翠翠"。说完我沉重的点了点头。透过蒙胧的双眼我顿觉翠翠异常高大。

吃饭间我看着翠翠忙碌的给孩子夹菜,自己又忙碌的咀嚼着,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样子,宛如乡村老太太一般。又看着临桌的几个女同学穿金戴银的用很夸张的声音说着话。一位留干练短发的同学一手摘着墨镜,一手提着精致的包,黑色的雷丝短裙搭配白色的小白鞋知性又优雅,她举起手向我这人边"嘿"了一声,和我拥抱。我从她的笑里才真切的认出她。她是当年的小眼晴,塌鼻梁黑瘦的东芝。不知她整了多少次,这只丑小鸭才脱变的这么美丽,她一一与同学点了点头,最后才在我身旁坐下。

后来才知道东芝是女同学里最福气的一个。丈夫在广东开了几家大宾馆,生意做的风声水起。男人虽说身旁也围绕着一群美女,但人家就是对东芝好,每天东芝的任务就是梳装打扮,打牌,狂街。当所有同学都向东芝投去羡慕的目光时,当隔壁桌上的几个穿金戴银的土豪举起酒杯说"东芝,下午打麻将哈!三缺一,就差你一个"。我也不自觉的羡幕起这些富婆,她们生活的是如此的休闲洒脱,我突然也相信了命运!

干杯的时侯我扭头撇见了唯唯诺诺的翠翠,她坐在角落里,眼睛直直的看着没吃完的鸡鱼肉等等美食。她看着大盘子里一个完整肘子,左手里攥着一叠食品袋子时,我知道她对所有同学的谈话都不感兴趣,她的眼里、世界里此刻就只有她打算要带走的残羹剩菜。当她眼睁睁的看着一盘肘子被人倒走时,她的绝望尽乎失控,她疯了一样的站了起来,擅抖着下巴,迫不及待的想把一桌剩菜都收进食品袋里。

临桌一群贵妇们夸张的大笑声振耳欲聋,眼前的翠翠没有表情没有笑声,她像一老态龙钟的服务员,自顾自的把一盘或半盘的菜折进袋子里。她不停的倒着,直到所有同学都看向她,她也没有停下。我真不忍心再去看下去,这是当年的校花,这是当年迷倒一众男孩的美女。每次她在校院的林荫大道上走着,都会有几个坏男孩不断的吹口哨,她的美也让多少女孩羡慕,模仿。

我为女人的命运而陷入沉思中……。当有人拍着我的胳膊问:"这是翠翠吗?"时,我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睁大眼睛又问:"这真的是她吗?"我说:"就是",她说:"我不信"她用哭腔问我:"她为什么过成这样,张强呢?"我摇了摇看着这个当年为追张强寻而死寻活的女孩灵芝说:"女人一半都得认命,张强这人!不说也吧"

客人散完了,我看着每个桌上都有还没动筷子的鸡和鱼,我帮翠翠收了整整一三轮车,翠翠心怀感激的说:"这下够孩子解馋的了,真谢谢你,这可真把我的大冰箱塞满啦"然后她和孩子一路欢笑的骑车离去。

我含着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也回忆不起那个腿长,肤白,纤细,貌美如花的翠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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