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日就到了除夕。见最近顾仲昱有些恹恹,兄长顾柏昌叮嘱他注意身体,还想请了宫内的太医为其诊治。顾仲昱自是知道兄长的好意,只是言道府内近日事物繁杂,过两日休息休息也就无事了。见他坚持,顾柏昌也不好多干涉,只得随他去了。
回了府内,管家来告知春姨娘去了铺子置备年礼,晚些才能回府。顾仲昱自己守得一桌子精致的吃食,动了几下筷子就有些食不下咽。心底泛起一丝孤寂,想来自己年岁渐长,也贪恋起了家庭的温暖。
随即吩咐管家道:“告知春姨娘,除夕家宴办的热闹些,长策和小姐们都请了来。”管家点头连忙应下。
伺候完顾仲昱吃了午饭,管家就使了人去告知各房的几个小姐。几个姨娘甚是欣喜,连忙翻箱倒柜准备起来。
之前有沈敛容和顾云璟压制着,几个庶出小姐都不得关爱。现如今夫人被禁足,顾云璟出嫁,老爷这才想起了底下这几个子女,自己女儿一定得打扮的精致出头惹人怜爱才是。
而顾长策那边在寻了些用的上的物件后,管家亲自带了人过去。
修文正在屋外倒烧剩的碳灰,乍一见一行人来到西院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行礼赶忙回屋告知了顾长策。
顾长策头也没抬只低言道:“无妨,你且候着。”
管家一行人有许多是从没来过西院的,东张西望了许久,只觉得果然这大公子不受老爷待见,住得这院子连几个姨娘处都不如。
一进屋,管家就郑重行了一礼道:“大公子安好,老爷吩咐小的带些公子常用的物件过来。除夕家宴阖家欢乐,公子仔细养好身子,届时出席老爷定会欢喜。”
顾长策瞥了一眼几个人手里的物件,从文房四宝到玉器摆件再到衣物吃食种类杂多。想是多年不与他接触,不管是顾仲昱还是管家都不了解自己的喜好,这才每样都选了些送来。
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待遇,顾长策心下只觉可笑,嘴上却感言道:“有劳管家亲自过来,还请转告父亲,我定不负父亲的期望。”
管家见他面色似是诚恳。这才行了礼带着人退下。
“可是老爷突然转了性,重视起公子来了?”修文守着桌前的一堆价值不菲的物件不解道。
顾长策不屑道:“不过是最近家里清净了些许,他才想起有我这么个儿子。”
修文气愤道:“他这些年对公子不管不问,现下竟想用这点物件把过往都一笔勾销了吗?”
“左不过一点亲情的施舍,还未必是真情实意,我早已习惯了,无妨。”顾长策一边批注一边不在意道。
自从飞鸽传书之后,谭影再无消息传来。顾长策读书时每每走神,耳边总时不时响起他往日调笑的声音,转头间却是怅然若失。
待到了除夕之夜,顾长策择了件寻常不过的浅碧色衣衫,带着修文去赴宴。让几个小姐花枝招展的打扮一衬,显得顾长策更是出尘脱俗,气质不凡。他本身就长得面目清秀,只不过身量过于清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眼下宴席上这些女人见了都个个羡慕嫉妒不已。
顾长策面貌是更像他的母亲一些的,顾仲昱长久不见他,竟觉得这个儿子似乎是哪里变了。宴席之上并无多言,在刻意营造出的热闹气氛中,个个都面带笑容却心怀鬼胎。
顾仲昱只觉得府中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夸赞了一番春姨娘持家有道,对几个姨娘小姐也是多了许多难得的笑意。顾长策作为长子带领底下几个妹妹各敬了三杯酒,顾仲昱悉数饮下,顿时红光满面。
没过多久顾仲昱便不胜酒力,被春姨娘扶回了屋子躺下。底下众人也就散了宴席。
顾长策虽饮了几杯,尚算清醒,甚至不用修文搀扶,自己稳健的走回了西院。
修文去拿了碳火,顾长策这边刚推开门,就被一个人抱在了怀中。顾长策愣了下,怎么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道:“你回来了。”谭影把头搁在他的颈间蹭了蹭道:“想和你一起守岁,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顾长策反手把门关上,推了他一下道:“进去说话。”谭影却就势把他抵在了门上,狠狠吻了下去。
二十多日未见,两人吻得都有些心猿意马,几乎要把持不住。谭影侧身把顾长策抱了起来,刚走到床榻边,屋顶上就响起了三声暗号。
谭影恨恨放下怀里的人,替他整了整微露的领口,这才道:“何事?”慕寒闪进了屋行礼道:“回阁主,顾仲昱犯了急症身不能动也说不得话,春姨娘在一旁侍候。”谭影挥了挥手,慕寒迅速退了出去。
顾长策闻言心底并无半点波澜,谭影见他面色如常,思忖了一下道:“这些时日顾府春姨娘主事,只不过她似乎对顾仲昱并无情意。暗中挪了几处房产和金银在她父母处,怕是别有打算。”
听闻此言,顾长策微微抿了抿唇角道:“去看看吧,如此说来春姨娘与我们目的一致才是。”
谭影委屈的用下身蹭了蹭他道:“可是我想要你,你看……”顾长策软言安慰道:“你不是也想看看他生不如死的样子吗?回来有的是时间做这些。”谭影弯了弯眼睛低言:“现下我更想看你在身下销魂的样子。”
见顾长策微微蹙起了眉,谭影这才不情愿的拉起他,二人纵身跃了几下,就到了主屋屋檐上。
春姨娘将下人都遣散了出去,屋内只有她和躺在床上不能言语的顾仲昱。春姨娘细心用丝绢擦去顾仲昱嘴角流出的涎水,话语间却透露着一丝狠毒:“顾仲昱,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有今日。”
顾仲昱此时已经面部麻木,肢体无力。听闻她的话语,面上更是僵硬了许多,言语不清含糊出声:“啊……”
春姨娘低头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里更是舒爽,只低言娓娓道来:“我入府第二年有了身孕,心下欢喜。沈敛容表面关切照顾,背地里却让綦大夫把我的安胎药换成了堕胎药。那时我腹中男婴已成人形。”春姨娘停顿了片刻,眼角渗出了一粒粒绝望的泪珠继续道:“我跪在书房外求了你许久,你只做不闻。结果孩子没了,我也彻底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不枉我日日在你饭食里下了许多寒凉伤身之物,现如今你的下场就是你咎由自取!”春姨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绝望而无助的放声大笑起来。
谭影携顾长策翻然落下,春姨娘见二人突然出现吃了一惊,面色苍白如土。
顾长策面无表情道:“不必担心,我们目的是一样的。”
春姨娘这才缓了口气,只是依旧打量着他身边的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