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不止于一段飘渺的爱情

       用了不到两周的时间读完了《飘》,Kindle电子版17938页,纸质书厚厚的上下两册。

       开头有些硬着头皮往下读,那是因为故事背景与人物关系还没有建构起来,难免会有些无聊。到第五章,郝思嘉准备开始为自己以为的爱情最后努力一搏的时候,她的个性初现端倪,故事也开始引人入胜起来。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读到中段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理解,玛格丽特·米切尔为何会因她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本书而不朽了,并发出了“如果我这一生能写出这样一本书,那也确实是值得了”的感叹。


       作为一本传世名著,《飘》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女主郝思嘉与白瑞德和阿希礼之间的感情纠葛。诚然,这段感情很让我慨叹。但最让我动容的是书里所描写的美国内战那几年,一种根深蒂固的文化和生活方式被瞬间颠覆所带来的失控和荒凉。

       19世纪的美国南方,广袤的种植园依托在奴隶制度之上,白人主人们与土地连接深刻。男人骑马、喝酒、宴客、大声谈论政治;女人穿着大大的蓬松的撑裙,像一朵朵蒲公英摇曳穿梭在各个庄园之间,她们被教育成要做无知的“珍珠鸡”,她们热衷于各种社交联谊,比美争奇。人们追求的是教养,在意外人的看法,讲求血统。不置褒贬。

       郝思嘉就是这些蒲公英中那朵最惹眼的。

       随着战争的爆发以及南方的逐步战败,思嘉的命运随着整个南方的命运开始跌宕。在亚特兰大的助捐舞会上,在白瑞德的帮助下,她穿着守寡的丧服众目睽睽开始跳舞,是一个开始,这舞步旋转出了一个文明开始崩坏的前奏。之后她回到塔拉,承受了母亲去世、父亲精神失常的打击,在塔拉里面对残阳发誓,再也不会让自己以及家人饿肚子,尔后她的道德底线全线坍塌,就如整个南方社会一样。她回到亚特兰大改嫁,一个女人开始抛头露面做生意,与北方人和投机商打交道,残忍地雇佣囚犯为自己工作......郝思嘉在改变,正如她自己所想,其他人不会变,阿希礼不会变,媚兰也不会变,自己却在改变。

       她的改变轨迹,与整个南方的轨迹互相照应。南方土地被扬基化,大批的白人政客和投机商涌入,黑人得到自由并拥有了他们的白人主人曾经的权利,而曾经的白人主人沦落为社会的最底层,没有钱,甚至没有选举权。

       当郝思嘉的木材厂一天天建立起来,且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曾经的南方种植园,那大片的白棉花地、葱郁的绿松树林子、僻静的棕色石子小路、温暖的暖黄午后庄园、灰白大宴会厅里吊高的水晶灯,以及一朵朵盛开的色彩缤纷的蓬蓬裙,就像一个巨大的幻影,在郝思嘉木材厂机器的笃笃声里渐行渐远,如同“十二颗橡树”的白房子一样,被烧毁殆尽、腐蚀泛黄。

       “礼崩乐坏”,真是我觉得最贴切的一个形容词。那么荒凉、那么孤寂。一个社会、一种文明、一个阶层的终结,总是这么阑珊而寥落。

       这不同于教科书上平铺直叙地告诉你“美国南北战争摧毁了奴隶制,标志着......”,由于郝思嘉他们的生活就像画卷一样被展现在你面前,而且你还与这些角色神交了,所以当他们的生活发生改变的时候,你会觉得格外地震撼与不舍。


      《飘》一书还动摇了我对美国南北战争的看法。书中花了一些篇幅叙述郝思嘉的母亲对黑人奴隶的照顾与引导,她在他们生病的时候去照顾他们,在他们撒谎犯错的时候教导他们,就像一个长辈对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这样的细节让我震惊了。在以前所接收的讯息里,提起白人主人,无不残暴冷血;提起奴隶制度,即是罪孽深重、毫无人性。而书里把这种相处描写得比较和谐,有些黑人甚至在南方战败,获得了自由之后,还坚守着自己以前的角色,陪伴在白人主人身边。

       这与同一时期的另一本书——《汤姆叔叔的小屋》里面的描写截然相反,要知道后者的作者当年被林肯总统接见之时,曾被戏谑地称为“写了一本书,酿成了一场大战的小妇人”。这样的描写,显然与两位作者的人生经历有关,也是他们自己的立场的反映。我无意于像一个史学家一样去考究真实的黑人奴隶的生存状况,只是这种出入本身也挺有意思,很多事情只有立场,不能绝对地一概而论。

       不过当时黑人被解放时的状态,也挺像是蒙头沉睡的人突然被叫醒一样懵懂。战争迅速就蔓延开了,结束的时候,北方军队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南方土地上,骑在高大的马背上对黑人宣告,你们自由了!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黑人念念自语着“我自由了”,亢奋地离开自己曾经工作的种植园,涌入大城市。他们没有受过教育,目不识丁;除了在种植园里种棉花耕地之类,没有其他的能力;更没有医护常识,可以在生病了之后照顾自己。他们没有判断力,却突然被赋予了选民的无上权利,导致政治混乱。他们只有自由的一句口号,却没有实质的财富,只能在陌生的城市沦为廉价的劳动力,甚至比以前在种植园为奴时还要可怜——以前种植园会提供栖身之地,女主人可能还会悉心照料。

       黑人在形式上被解放了,但大喊着给他们自由的那些人,却没有考虑过他们获得了在这个世界上“游荡”的权利之后,要怎样在这个社会好好生活下去。直到马丁路德金引导黑人民权运动,这一概念才被真正提上日程,而那已经是一百年之后。

       也许仇恨都是被灌输出来的,而我们都是乌合之众而已,不会比别人精明很多。


       谈到其中的人物,郝思嘉自私任性,但她好像从来没有要求别人为她负过责。在命运的大变革面前,她似乎是本能使然地就坚强了起来,不做赖在地上等糖吃的小孩子。她的任性,都很主动,也很独立。在那个年代的男女分工明确,女人是花瓶,也是男人的附属品。郝思嘉的形象,有一些女性意识的觉醒在里面。她务实,所以能异常灵活地改变自己去适应新的环境。只是她的灵魂上确是少了一些东西,也许人太务实必然会如此,因此导致她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也总是看错身边的人。

       而白瑞德几乎就是现世各种偶像剧里的男主原型,且比之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英俊不羁,亦正亦邪。

       阿希礼是思嘉少女时期做的一个梦,这个梦每一个少女都有过。此后思嘉一直不愿冲破这个梦境,直到她错过了白瑞德。这个故事不应该有一个happy ending,因为思嘉就是思嘉,她永远只会考虑她自己想要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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