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马小游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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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友从新疆回来,接风宴上不停描述新疆风景如何如何。说者无意,听者躁动,当下,十余人商定自驾到新疆看风光去。可大家都低估了中年人出趟远门去耍的难度,偷闲出游群成立不到一天,十来个人一哄而散,只剩四个被心事和杂事搞得焦头烂额的女人。TGGD,自驾是不行了,报个团飞吧。马总雷厉风行,电话微信一顿联络,一上午搞定所有事宜,说什么也要到新疆撒欢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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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团旅游的节奏大体相同,出发的航班在晚上,又巧妙地晚点,等入住乌鲁木齐酒店,已是凌晨三点。休息三个小时,简单的早点外加抗敏消炎去痛稳心颗粒后,坐上了随团大巴车,旅游正式开始,第一站去喀纳斯,车程10个小时。为了给如此长途填个空,途经克拉玛依小游。克拉玛依的名气来自石油,石油就藏在看似荒凉的戈壁滩下,而让这些石油变成财富的,是貌不惊人随处可见的磕头机,磕一次头创收人民币2到17元,你可以脑补一下那些机器的忙碌。午饭也安排在克拉玛依,吃到了传说中的手抓饭,用的是筷子,还挺香。饭后去了魔鬼城。魔鬼城的魔鬼其实就是形状各异的雅丹地貌,常年干旱和风沙的杰作。坐车潦草地观赏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结束时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好像要告诉游客,这里的风景从没离开过它。有人感慨:这风还真魔性。撸一把脸,心想:跟我们内蒙人说这风魔性,小样儿。离开魔鬼城,一路不停歇,晚上9点多到达布尔津,离喀纳斯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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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纳斯是此次出游的重头戏,它有太多的头衔:国家5A级旅游景区、国家地质公园、国家森林公园、中国自然保护区、国家自然遗产、全国低碳旅游实验区、中国最美湖泊等等等等,而我们来这儿就因为一张照片,同学自驾游时的随手拍。随便一拍都美成那样,景区得有多美?出发时天气不太理想,有点阴,不禁担心,别兴冲冲地来,景看不到反被淋成落汤鸡,那可就扫兴了。随它吧,人已经到了,有什么景就看什么景,总不会白跑一趟。去往景区走的是盘山路,越走,心中的顾虑越少,因为被云雾震撼到了,它们何止是缭绕。山林不动,云雾在其间升腾起伏、翻滚缱绻,时而轻云薄雾,时而厚重浓稠,看似无声,其实那山间如有万马驰骋。山脚下,绿草如毯铺开,白色的蒙古包随意散落,羊群悠闲地吃草,牛群追逐嘻戏,山上山下就是一幅世间沧海、一人跋山涉水泛轻舟的画面。雨来了,雨滴悄悄地落在车窗,身后传来团友四岁的女儿稚嫩的声音:石头剪刀布,我是蜗牛不是兔。毫无征兆地,鼻子蹭一下就酸了。大自然从不多言,只是呈现出原有的模样,但它有着神奇的魔力,唤醒人心中最深层的情感,与它坦然相对。

    到了景区,雨暂停,喀纳斯的美映入眼帘,绿毯墨林,百花争艳,山顶云雾闲游,山间碧水如镜,即使在阴雨中,也美得沉寂而素雅,不愧为“神的花园”。景点太多了,驼颈湾,神仙湾,卧龙湾,月亮湾……担心多变的天气捣乱,游览路线做了调整,先去最大的赏景点观鱼台。观鱼台比喀纳斯湖面垂直高600多米,走过1068个台阶就到最高处。名为观鱼,更多是为了看景。走几个台阶拐一个弯,眼前便是一种美,再走再拐弯,先前的美又换一个姿态展现,人头攒动也影响不了的美,因为它在远方。手机摔坏不能拍照,反倒可以更安心地赏景,走走停停看看,置身这天地间,人如神仙般悠游闲适,自在轻松,来时的种种烦忧,在那一刻,被这灵山秀水尽数融化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景还没看够,团队就要离开。恋恋不舍地下了观鱼台,去家访,去景区图瓦人家中做客。关于图瓦人的历史,众说不一,在我国官方登记为蒙古族,是喀纳斯的原住民。这是一支古老的民族,基本沿袭了传统的生活方式,以游牧、狩猎为生,穿蒙古长袍、长靴,住木制小屋,吃牛羊肉,喝奶酒奶茶。到了图瓦人家,雨伞收起放在门外,进门先迈右脚(因为下雨,鞋子可以不脱),屋里铺着地毯,整齐排放的桌子上摆着特色食品,一碗热热的奶茶驱走湿冷,一杯奶酒,用他们认为最干净的无名指轻蘸,上弹敬天,下弹敬地,抹一点在额头敬自己,喝下去暖身暖心。图瓦老人吹响自制的乐器楚吾尔(又名苏尔,被称为中国乐器的活化石),苍凉的呜咽声与久远的过去相望,长调响起,和他们信仰的长生天对话,歌声深情悠扬,舞蹈入情入景,游客与主人的互动热情奔放,一次终身难忘的经历。

    雨停了,太阳露了脸,看见了彩虹。漫步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四周青山环抱,身前身后古朴的木屋雅致闲散,此情此景,如果有爱人在身边,会是多美的生活。心中的快活无以言表,借酒啊。一壶喀纳斯老酒,一袋花生米,一盒好多鱼,床头小柜当酒桌,在入住的景区木屋里,四个女人开席了。视频了开头提到的老友:到了你的地盘儿见不到你人,唱首“站着等你三千年”谢罪吧!熟悉的歌声响起,我们静静地听,歌罢,酒杯,不,漱口杯端起,一饮而尽。在离家几千里的地方,四个难聚的好友聚在一起畅谈,聊心事杂事,聊生老病死,至深夜。顺便说一下,老友人在和田,距离喀纳斯2339.1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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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睡是有代价的,第二天冒雨游赏,怎么也看不出卧龙湾的龙在哪里,不过,对喀纳斯的热爱确定清晰,离开时,在区间车的车窗上印了两个小脚印,证明我来过,还想来。昏昏沉沉地换乘了随团大巴,上车补觉。恍惚间,觉得人在一个劲儿地下沉,嘴里也在念念有词,一声呵斥传来:别说这些没用的。一个激灵,一阵心慌。正了正坐姿,拍拍木木的脸,张开了眼。车子正行驶在下山的路上,身边好友安然入睡,窗外美景依旧,想想刚刚呵斥的那个人,是一张笑笑的脸。不过是个梦。不是梦也无妨,没用就没用吧。庄子说:无用之用,方为大用。在我看来,无用即是不定义,无局限,千百人可以有千百种不同的立场,而那立场后面站着的,必是你的真性情、本来心。像“旅游”二字本无用,却被寄予多种希望,观光、散心、见证、寻觅……不管是其中的哪一种,都要借出游蓄力,在游玩的过程中,将所有的精疲力尽撕开揉碎,散落在走过的山山水水,等到从青山绿水回到柴米油盐,人虽然还是那个人,心却是吸收了天地精华后不一样的心。活着的烦恼日新月异,生活的轨迹重复不变,那就给行走的方式加一点花样,注入一丝活力,这一点,用心旅游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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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思乱想之时,车子已到禾木景区。禾木是我国西部最北的一个乡,是前面提到的图瓦人的聚居地,它的景色与喀纳斯不同。喀纳斯的美如一幅张表精致的画,每一处景都被妥帖安放,透着一种神秘,人走不进。禾木的景色也如画,但是那种美入眼入心、触手可及。随处可见原木搭建的尖顶小屋,牲口围栏随意散落,远处是成片神秘的白桦林,斜坡上绿草与繁花相映。走在禾木村中的小路上,人就在景中。禾木河穿村而过,冷冽通透的河水从东北至西南一路欢唱,映衬着山村的宁静,那种宁静,是多年的岁月积淀而成,满含底蕴,游人如织也打不破。可惜时间有限,只与这宁静擦了个肩便匆匆离开,前往下一个景点五彩滩。

    去五彩滩的路上车辆不多,沿途所见也大不相同。一会儿是嶙峋的石山,一会儿是缓坡草地,再一会儿又有成片的向日葵在路两边争相开放,更多的时候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雨倒是很勤快,一路相随,一直跟到五彩滩景区。五彩滩也属于雅丹地貌,本来应该很美,可没有太阳也难以出彩。我更喜欢看栈道上接踵而行的游人,穿着五颜六色的服饰,对着镜头各种造型;天南海北的声音,说着哪张照片更好看,哪个姿势欠火候,前面那里的哈密瓜超级甜,那颗枯木得有多少年,一个爸爸耐心地哄着俩个孩子坐在地上选最佳拍照角度,还有一位女士讲着电话:出门忘补交电费咯,浓浓的人间烟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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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屯修整一晚,大巴车一路飞奔,全程无景点,赶回乌鲁木齐看《千回西域》,一场大型室内实景民族歌舞剧。因为实景,所以宏大,骏马骆驼齐上阵,美女帅哥满场飞,眼睛很忙,脖子很累。要看懂这场秀,还要提前巩固关于历史典故和西域文化发展历程方面的知识,比较费神。相比之下,更中意第二天的新疆古生态园。古生态园位于乌鲁木齐市高新区,建园目的是为了异地保护新疆不可再生的古生物物种资源,将新疆特有的古生物物种集中和保护起来,通过园林艺术手法,最大限度地去临摹大自然、回放大自然的原始面貌,再现丝绸之路文明、展示西域独特文化。园内有中国最大的汗血宝马展示基地、野马美术馆,还有侏罗纪硅化木保护基地、丝绸之路科技馆、丝绸之路历史人物纪念馆、丝绸之路艺术精品博物馆等等。遗憾的是在玉器城盘桓太久,只有机会游览了园中极少部分,敲了敲陨石,摸一摸千年枯木,然后匆匆离开。不过,一群睡着了的汗血宝马的画面令人印象深刻,还有,特别喜欢园中那匹高壮的比利时阿拉班特马。

    当天行程的下一站是天山天池。天池古名瑶池,相传是3000多年前周穆王与西王母欢筵对歌三日后依依惜别之地。唐朝诗人李商隐有诗: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一个天上神仙,一个人间君王,在这湖光山色、云蒸霞蔚的人间仙境把酒畅谈、轻歌曼舞,英雄美女,惺惺相惜,互生爱慕也在情理之中。天池的水确实美,池边绿色掩映,远处雪山皑皑,坐船游览一圈,很是惬意。天山天池的空气也不错,据说深吸一口,可以延长寿命0.06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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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鲁番是本次出游的最后一个景区,包括三个景点。坎儿井是我国著名的三个古代工程之一,是中华文明的产物,在《庄子·秋水》篇中提到的“埳井”,即“坎井”。关于工程的话题一窍不通,只记住明渠、暗渠和木棍定位法几个词,但古代劳动人民的勤劳和智慧着实令人敬佩。吐鲁番现在还有很多坎儿井,多为清代以来陆续修建,仍然浇灌着大片绿洲良田。

    出了坎儿井该到葡萄沟了,到了葡萄沟的农民家里,才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是在新疆旅游。除了一目了然的民族服饰和有点拗口的普通话,他们的生活方式也独具特色。爸爸前些年来过这儿,用四句话概括得很到位:房上把屋盖,大床摆在外,门前搭凉棚,妇幼做买卖。房上盖的屋子就是晒房,晒葡萄干儿用的。吐鲁番夏季漫长,高温酷热,当地人休息的地方主要在葡萄架下和门前的凉棚里。接待游客的大炕也搭在葡萄架下,接待员用流利的普通话介绍了他们的生活状况,切合实际又不失幽默,很吸引人;她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不夸张不讨好,就用实实在在的货品打动人,让人心甘情愿地花了钱还感觉很开心。

    午餐就在当地的餐厅里,有火热的新疆舞蹈,还有烤全羊。作为内蒙人,第一次吃烤全羊是在新疆吐鲁番,深感惭愧,不过说真心话,不好吃。用完午餐,要去火焰山了。防晒霜再巩固一层,防晒帽防晒衣遮阳伞武装起来,会一会这个火舌撩天的热火炉去。到了景区先看看金箍棒上的显示,地表温度65℃,运气不错,差最高纪录20个度数呢。穿过地下展厅到了地面,有点茫然,该看啥呢?其他游客匆匆拍照留念就离开,我们四个不甘心,雇辆毛驴车,到山脚下看看。到了海拔零米线点,站在光秃秃的山前不禁好奇:承恩大师是怎么想到把铁扇公主和火焰山联系起来的?多想无用,赶快回车上凉快凉快。

    至此,本次行程的最后一个景点游玩结束,该回家了。其实,吐鲁番可看的景点还有很多,如阿斯塔娜古墓城、高昌古城、交河故城等,只是随团旅游的行程安排毕竟有限,等有机会再来吧。在返回乌鲁木齐的途中又经过总听说的达坂城,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地方,有网红辣子鸡和王洛宾大师加持也不行,后来想想,原因有二:周边太荒凉,风刮得太邪性。不太感兴趣的还有乌鲁木齐,像所有的城市一样,这里高楼林立,地铁天桥,行人匆忙,车流如水。倒是城里的BRT留下了印象,超长的车身,漆成橘黄、天蓝和柠檬黄色,搭配精致的风景广告画,穿梭在绿树成荫的街道上,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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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大美新疆,我们只去了一小部分,感到从未有过的意犹未尽,伊利的薰衣草基地没去,独库公路没走,还想在秋天再游喀纳斯、去禾木村住几天……当然,这八天有很多收获,除了瓜果香甜、景色迷人,也消除了心头的疑虑,如葡萄沟的接待员所说: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在中国,中国最安全的地方在新疆。民族团结就要做好沟通和交流,沟通到位了才能有更好的了解,越多人了解,就会有越多的人来新疆旅游,到新疆旅游是对新疆经济发展的帮助,新疆发展了,全国人民脸上都有光。

    最后,说一说人吧。此次遇见的几乎所有当地人都显得有点憨,但这个憨的背后,是最真诚的东西,比如纯朴善良,比如耐心实在。随着新疆旅游业的发展,当地人的内心肯定会受到很大冲击,但愿无论这冲击有多大,人们还能保留这份憨憨的美好。人好这一点不变,一切都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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