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记(三十九)

“你嫂嫂?”听到陈平的话,陈伯诧异地看向身后。

嫂子闻言浑身一震,随即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说道:

“什、什么,问、问、问我做甚……?”

“若非嫂嫂特地到城外迎接小生,又将小生带到河边寻找宝物,小生便不会找到这位张兄,并且寻得嫂嫂家传之宝。”

“什么?真的找到了?”嫂子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同时还有些惊喜。

张良也有些疑惑,因为之前他说自己是被嫂嫂推下河的,这种说辞中似乎藏着什么诡计。

“没错。嫂嫂说要小生助你寻得家传玉凤,多亏张兄相助,小生已然寻得。”

“玉凤?你还惦记着你们家的那个祖传的故事?”陈伯面露不悦之色,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回来的?”

“巷、巷口的马卒李仲昨天回来的时候说在路上见到过……”

“既去迎他,怎么你自己先行回来?又为何不告诉我?”陈伯的脸上已然线路出愠色。

“这……这……”嫂子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但比起害怕,她显然对陈平口中的那个东西更感兴趣。

于是她不顾陈伯的质问,急切地向陈平询问道:

“在哪?东西在哪?”

“嫂嫂稍安勿躁,还请先把另一半玉凤拿出来。”

“另一半?什么另一半?”

“嫂嫂之前不是拿出了半只玉凤吗?”

“胡说!我何时拿过那种东西?”嫂子愈发急躁起来。

“可今晨嫂嫂明明拿着半只玉凤,让我照样子去寻那另外半只啊?”

“我没有!我明明是拉着你到河边,然后趁着你回头把你推下河了!……啊……”

情急之下,嫂子不小心吐露了实情。她慌忙掩口,但为时已晚。

“贱妇!”陈伯大怒,一巴掌将妻子打倒在地,着着大骂道:“都说长嫂如母,你怎会这般对待我的兄弟?平日里说些不中听之言我不与你计较,而今竟然要加害于他!你这恶毒之人,不配在我陈家!速速离去,明日我便报予里正,将你休之!”

嫂子坐在地上捂着脸一言不发,随后默默站起身,在一些出来看热闹的邻里目光注视之下离去。

张良大概猜到了她想杀死陈平的原因。陈家如此困难,陈平却一直在外游学不理家务。从他哥哥对他的态度来看,这游学的钱肯定是他资助弟弟的,而且还不会少给。

生活如此困苦,还要拿出大笔钱财供养一个四处游学的弟弟,也难怪这位嫂子会对陈平不满。

“都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陈伯对那些看热闹的人说。随即他又转向陈平和张良说道:“走,我们进屋吧。”

这间土坯房的内部也没有什么惊喜,如同外面一样破旧不堪,并且阴暗潮湿,一瞬间张良甚至想到了自己前世曾住过的那个牢笼。

“寒舍简陋,委屈子房兄了。”昏暗的油灯下,陈平微笑着对张良说道。这盏油灯刚拿出来时上面已经落有不少灰尘,看来很久未曾用过。如此贵重之物想必也是等到弟弟归来才会偶尔使用的。

这间土坯房好歹还是用泥墙区隔开了里外间。在简单地吃了几块粟饼后,陈伯将二人让到里间,自己则在外间的茅草堆上睡了过去。

“无妨,无妨。”张良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此刻二人正相对而卧,他们身下自然也是没有床榻的,也都是铺了些相对而言较细一些的茅草。

对住过监牢和野外的张良来说,这也确实不是什么问题,尤其如今他已能操控真气,冷热湿燥之类的环境问题实际上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贤弟还没有告诉在下,在下究竟能帮上贤弟些什么?”张良问道。

“子房兄既是韩国旧贵,又与颍川名士多有来往,不知在这三川郡中可有名士相识?”陈平反问。

“三川与颍川相邻,名士间自然多有来往,确也有相识之人。”

“能否将之请来寒舍?”

“请来这里?”张良有些不解,“贤弟若想结识那些名士,理当登门拜访才是,让其亲自造访恐有失礼之嫌。再者贤弟屋舍颇有些简陋,在下只怕也难以招待众人。”

“无妨。只需使其车驾到来即可,能否结交全凭天意。”

“这……”张良一时没有猜透陈平的意图,从其刚刚诱骗其嫂供出其杀人意图的手段看来,虽然未见得多高明,手段却有些阴柔。

“子房兄做不到吗?”

“……倒是也能做到。”张良是韩相之子,又因为少年英才,在三晋众儒中也算小有名气。三川郡中确有相识之人,当中也不乏相较甚好之辈,想请他们到来应当并不困难。

“那就烦请子房兄现在出发去请吧。”

“现在?”张良再度感到诧异。

“没错,现在。路上需要耗费时间,辛苦子房兄早些动身。”

“为何如此匆忙?”

“呵呵,”陈平露出邪魅的笑容,“因为嫂嫂他们,活不过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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