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走马,36.天后宫与城隍庙

36.天后宫与城隍庙

        这一大早上的,地铁公交来回倒,就看了两个庙。游客不收费,也没看见几个来香客烧香,这庙里的和尚们靠啥生活啊?可能人家是文保单位,有财政拨款吧。谁知道呢。

        回程依旧是公交倒地铁,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宁波站。看时间,刚过中午十二点。回宾馆扔了昨天在溪口摔破的裤子,收拾好背包,退房。

        我是明天早上八点多的飞机,我想住在更方便去栎社机场的地方。宁波的头班地铁是六点钟始发,从我现在所在的宁波站坐地铁,应该七点钟左右可以到达机场。但是,人家机场一般会在飞机起飞前两个小时换乘机证,在飞机起飞前四十分钟开始办理登机,这样算来,我只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办理安检等各种登机手序。这样的话,时间是有点太紧了。

        如果打车呢?我早走一会儿,保证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办理各种登机手序。问了一下宾馆老板,从宁波站这里打车去栎社机场,一般需要四十八元钱。

        哦!我心里有数了。我在这家宾馆己经连住三晚。宁波站周边情况基本都己摸熟。我现在住的地方在宁波站的北广场,而宁波站的客流一般都集中在南广场,各种出租车、公交也都集中在南广场。

        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想去宁波市里转转。看了一下高德地图,一眼看见江厦公园附近有一标志:道元禅师入宋纪念碑。

        果断有了目标。扫了哈罗单车,一路向江夏公园奔去。不到三公里的路程,十来分钟,到了。

        在公园外面放好单车,沿江边由南向北缓行,一眼看见的,是青砖正方上无顶盖,三面开着亭形漏门的来远亭遗址碑。这个来远亭是宋朝建的,是当时明州市舶司官员监督验收海商搬卸货物和签发出入口凭证的地方。在中国,四面开门的阁楼建筑多的是,这个来远亭遗址纪念建筑从立意来说,没什么特别。正方形,象征规则吗?规则也就是法制,是现代贸易的基础。那三面开门,上无顶盖呢?是象征全面开放和来去自由吗?哈哈,法制,自由,开放,这些现代国际贸易关系中的准则,说实话,我们现在也没有全部做到。

        往北,过江夏桥,江边就是“道元禅师入宋纪念碑”。这是当时在中国竖立的第一块纪念外国人的碑石。说实话,我对这块碑石的寓意并没有看懂,是我的理解力和想象力有欠缺吧。小水池上两个石头基座,支起一个黑色的象是船形?也不象呀!更象是一把无齿梳。上面还有石块卡住了一个黑色的大圆球。这块碑是人家日本人立在这里的,碑石上的字是赵朴初写的。

        从江夏桥上走过去,江的对岸是天后宫——庆安会馆。庆安会馆收费,也不贵,十元。

        庆安会馆由宁波专门行驶北洋(黄海、勃海)的船商出资,建成于清朝咸丰三年。既是祭祀妈祖的天后宫,还是船商和船工聚会娱乐的场所。因为宁波的商人实在是太有钱了,所以,这座庆安会馆虽然不大,但石雕、砖雕、木雕都非常漂亮。特别是里面的戏台,精美程度和天一阁里的秦氏支祠戏台有得一拼。

        这个庆安会馆还是浙东海事民俗博物馆,里面有各种精美的帆船模型。其中,有中国第一艘轮船,宝顺轮的模型。非常值得一看。

        中国,自隋朝大运河开通以后,完全是通过由富庶的江南运河漕运向北方运粮,来维持帝国的生存。清朝后期,太平天国战乱,加上黄河决堤,关乎国家生存的运河漕运完全中断,朝庭面临断粮的危险。幸亏,有宁波商人组成船队,由海路向北方运粮,缓解了朝庭的危机。

        但是,海盗猖獗,宁波商人的运粮船队损失非常巨大。

        为减少运粮损失,宁波船商一边雇佣武装船只保驾护航,一边集资银元七万,购买了宝顺号轮船。

        宝顺轮是1851年美国制造的螺旋桨纵帆轮船,甲板上带两门火炮,船主是宝顺洋行。主要在印度加尔各答与中国香港之间贩运鸦片。1854年,中国宁波商人买下宝顺轮以后,大展神威,仅仅三四个月时间,便在为运粮船队护航过程中,击沉或俘获海盗船六十余艘,一举荡平了黄、勃海等北洋海域的海盗,在朝野中引发极大震动。宝顺轮是中国人经营的第一艘蒸汽驱动的机械轮船。是中国从帆船时代迈向机械轮船时代的标志。据说,是宝顺轮揭开了中国洋务运动的帷幕。

        可惜的是,三十年之后,宝顺轮在中法战争中最后一次露面,以后,不知所踪。

        我是个内蒙人,对天后宫中各式各样的帆船模型,尖底船、平底船、宽体船、窄体船、圆头船、尖头船、三帆船、五帆船之类,除了看上去漂亮、精致,其余并没什么感觉。反而是对天后宫中的另一个展览,历代熨斗收藏精品展,充满了兴趣。

        我对熨斗最初的印象来源于刚刚记事的时候。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除了带我,手里还有干不完的活。家里褪了色的旧衣服,洗干净,放在有蓝或黑色颜料的大锅里煮好,凉干,展平在炕上。把长柄三角形铁熨斗在炉中烧热,取出,水瓢舀半瓢水。奶奶一手拿熨斗,一手拿瓢,嘴里噙半口水,鼓着腮帮,用力摇着头,向衣服上喷洒着水雾。然后,用烧好的熨斗在濡湿的衣服上来来回回熨烫。

        那是一个中午,我抱着小枕头坐在炕上,看着奶奶干活。阳光透过窗玻璃,斜斜地照在奶奶的后背,衣服上的水珠遇滚烫的熨斗,“嘶啦、嘶啦——”吼叫着,腾起一股股雾气,混和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乳白色的光线中缭绕。

        那是我生命中最初的,与熨斗联系在一起的,关于慈爱、关于勤劳的感受。

        我在一个个展柜中努力寻觅着奶奶曾经使用过的那种长柄三角头的铁熨斗。可能是太过平常了吧,一个展柜中竟然摆着六把大小不一的三角头铁熨斗。普通老百姓用的东西,能好到哪里去呢?

        不过,那些各种材料、造型各异的熨斗还是让我开了眼界。我根本想不到熨斗内外还能装饰着彩色的珐琅。小巧的手柄,造型象花盆一样,盆中盛放开水,应该是过去有钱人家用来熨烫丝绸一类贵重衣料的吧。有熨斗上印着最高指示:“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最高动力。”这里展出的年代最早的,是汉代的龙首柄青铜熨斗,这个熨斗肯定是出土的文物,看上去,铸造工艺十分精美。

        出天后宫,路边草坪上立着一块大石头,上写:“大运河出海口与海上丝绸之路启航交汇处。”石头上还刻着大运河从宁波到北京的河道,以及海上丝绸之路在宁波启航,经泉州、广州、越南,以至摩加迪沙、亚丁、勿斯理等地的路线。勿斯理也不知是现在的什么地方,是在欧洲吗?

        往北,向西过甬江大桥,就是宁波著名的老外滩。沿江,各种各样一百多年前的欧式建筑,向人们述说着宁波市自1842年《南宁条约》规定五口通商,西方现代文明向中国逐渐传播的历史。可能是因为疫情吧,或是什么原因,这么漂亮的地方,游人却并不多。我走了一圈下来,只见有三两伙拍婚纱照的。还有,这里的多的是酒吧之类,应该到晚上才开始热闹。

        过老外滩的江北天主堂,横跨余姚江的新江桥,就又回到了道元禅师入宋纪念碑所在的位置。

        这一片区域叫三江口。沿江分布着好几个公园。在这里,余姚江和奉化江汇流成甬江,入东海。新江桥、江夏桥与甬江大桥把这片区域联结在一起。这里是宁波市非常漂亮的景观带,能看到有好多的摄影爱好者,长枪短炮对准着宏伟的大桥,浩荡的江水,以及沿岸各式的高楼。

        在江夏桥附近扫了一辆哈罗单车,朝着高德地图上城隍庙的方向,一路曲折向南向西。

        城隍庙是宁波市有名的商业步行街区。街面的繁华与人流的密集度,与刚才的老外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城隍庙大门口的墙上,镶着一块碑:宋景福律寺遗址,落款是日本的僧人和学者村上博优。一个中国的宋代寺院遗址,为什么要请日本人写这块碑呢?问了一下城隍庙门口的工作人员,没想到人家还真知道:南宋迁都杭州以后,宁波港就成了日本人进入中国的首选之地,而这个景福寺,就是当时日本人在宁波的聚集之所。还有,这个村上博优曾经为中日之间的各项交流做过许多工作,所以……

        哦,怪不得!

        这个宁波府城隍庙是免费的。城隍庙的等级分四种,分别是都、府、州、县。都城隍庙指的是京都的城隍庙,等级最高。府城隍庙就是宁波这种级别的,属于第二等级,比州和县的要高。我们前几年去看的那个平遥的城隍庙,是县一级的,属于最低一级的城隍庙。宁波府城隍庙虽然有千年历史,但几经毁弃,现有建筑是按照清光绪年间的中轴线布局重新修建的。而且,是2020年6月底才建成开放。

        因为是新修的建筑,其精美程度自然不必细说。


        从大门进去,仪门的上面悬了一个巨大的算盘,算盘上还有联:算千算万仍失算;盘来盘去却空盘,不由人算。

        城隍庙的大殿上,供奉的宁波府城隍爷是汉代刘邦手下的大将纪信。中国,每个地方城隍庙里的城隍爷是不一样的。城隍一职一般由为本地做出突出贡献的官员担任。而纪信,则属于好多都府州县城隍庙里公用的城隍。

        宁波府的城隍庙里,除了满足本地市民精神生活需求的月老殿、财神殿、痘神殿、文昌殿、慈航殿以外,还有一个六十甲子殿。里面供奉着六十甲子诸神。我和老婆属蛇,儿子属羊,我在六十甲子殿中,费劲找出了乙巳太岁吴隧和辛未太岁李素。


        据说,乙巳太岁吴隧是宋朝安徽人,曾当过休宁县的知县。这个人善于揭隐蔽的恶行,附近各县有了疑难案件都会派人向他咨询。

        辛未太岁李素是唐朝人,生于陇西。他在担任河南少伊的时候,看到当地老百姓遇有灾荒生活困难,就利用手中的权利,给老百姓减轻赋税,还建议朝庭缓征赋税,受到了老百姓的爱戴。

        城隍庙,在宁波并不单单是一个庙的名字,还是附近这一片商业街区的名字。而城隍庙商业区的地标,是附近一座红色六角七级小塔,天封塔。

        天封塔在城隍庙的东南几百米的一片绿地上。始建于唐朝。现在这座塔是国家级文保单位,上塔要五块钱的门票。在塔前的草地上,有一座巨大的铁刹。铁刹上铸有文字,这是元代重修天封塔时的原物。铁刹是放置在佛塔最高处的建筑部件。

        在三江口和城隍庙这里转了一下午,想起明天一早我要坐飞机回家,可晚上的住宿地方我还没有找到。看看天色将晚,便扫了一辆单车,向着宁波站南广场驶去。

        宁波站南广场附近的小旅店很多,随便找了一家,价钱和前几天住的那家宾馆一样,条件比那家还稍好一些,单人带卫生间的,也才五十元。放好背包,先冲了澡,去去满身的臭汗。躺在床上,想着时间还早,睡也睡不着,这么小的屋子,待着也没有意思,不如再出去附近转一转,顺便把晚饭解决了。

        从高德地图上看,宁波站南广场东七八百米的地方有一条南塘河,河的东岸是南塘老街。街上有各种饭店、咖啡店,应该是个挺热闹的所在。可是,我刚刚从城隍庙那里回来,对于热闹好象己经看够了。倒是南塘河的西岸,看上去是一大片密集的居民小区,过去转转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骑车过去也没用几分钟。小区里的楼房都是三四十年的老旧建筑,路两边开着各样的鸡毛小店,修电器的,收废品的,物价也不贵。普通市民的生活跟我们内蒙本地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两样,跟宁波市经济的发达程度好象有点不相匹配。

        就在这里的小店吃了晚饭,但忘记了吃啥,只记得在路边买了几个小烧饼,多少钱一个也忘了。唉!人老了。

        回去就钻被窝睡下。因为心里总惦记明早五点起床,所以一夜也没睡塌实。

        看着到了早上五点,天还没亮。起来收拾好东西,下楼找老板退了房,用美团打了出租。因为是美团首单,所以,人家给减了部分费用。四十多岁块的出租钱只付了二十四元,心里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换登机牌,过安检,在候机厅坐等。从十月十六日到十月三十日,走马浙江己经整整十五天。看时间,离八点零五分飞机起飞还有一小时。可心,却早就飞回了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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