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梁惠王上》02:三台戏

《孟子·梁惠王上》02:三台戏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别,古之人与民借乐。《汤誓》曰:‘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

话说某一天,梁惠王志得意满的站在水榭上,看云卷云舒,顾鸿雁、麋鹿,碰巧孟子来见,梁惠王得意的问“贤者亦乐此乎”——圣贤之人也喜欢这个吗?

表面上看,梁惠王是在虚心讨教,实际上,他内心里自有自己的见地。明显的,他个人很享受这个,更重要的是——他个人很享受自己能够拥有这个。之所以问“贤者亦乐此乎”,实际上是多少有些拔高自己同时轻薄那些圣贤的。

孟子有一大人生梦想,那便是——得天下英才而育之。所以,多少有些教化人的偏好。就像那句谚语说的那样——当一个人手中有把锤子时看什么都是钉子。孟子心存了“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而育之”的初心,看谁都是可资教化的人。看到处在此情此景说出此种话的梁惠王,孟子自然也有些教化之心泛滥的意思。

什么是教化?

说到底就是把每一个人当作处在人生关键十字路口的人,为之分析各种可能,以引导其做出正确判断和选择。

在孟子看来,梁惠王也站在人生关键的那个十字路口。梁惠王好歹是个王,孟子无名无分,充其量是梁惠王口中的“叟”。所以,孟子当然无法直接以过来人的身份为梁惠王指一条康庄大道,只能在他面前重放两台戏,让他自己做出判断和选择。

一、文王的灵台

梁惠王站在池塘的水榭上去应对人生的关键选择,孟子当然要为他找一个类似的情境——周文王营建灵台的故事。

《诗经·大雅·灵台》详尽描述了这个故事。大体上突出表现了以下内在精神:

1、营建灵台是民心所愿

“庶民攻之,不日成之”——在灵台营建过程中,庶民参与的积极性很高,“不日成之”表明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营建成功了。

2、文王与臣民之间很和谐

“经始勿亟,庶民子来”,文王并没有催促,但是百姓们都像是子女为父母做事一样操真心、负全责、真出力。文王待臣民如子,臣民对文王如父。

3、所成之事符合天道规律

“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描述的启示就是灵台营建成后,灵囿中麀鹿、白鸟、灵沼中鱼儿的自然和谐。一件事情符合了天道的运行规律,才能形成如此的和谐画面。

二、夏桀的“太阳论”

除了周文王营建灵台这出戏,孟子还为梁惠王再现了另一台戏,那便是夏桀的独夫之乐。与周文王与老百姓一道追求快乐从而获得真正的快乐不同。夏桀因为过分追求个人感官上的种种快乐,到了引发人民怨恨的程度。也就是说夏桀的快乐与他的臣民的幸福是相冲突的,客观来讲,甚至也与他个人的身心健康相冲突。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当夏桀的臣民们表达出不满时,夏桀的回应是——我就是你们的太阳,言外之意是说太阳什么时候灭亡了,我才会在那个时候离开你们。

《尚书·汤誓》中这样记录这件事儿——“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人们恨夏桀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呢——愿意与之一同灭亡。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到万不得已,谁又会轻易生出与之共死的念头呢?

三、梁惠王的“圣贤不过如此”论

相对于周文王顺应天道营建灵台和夏桀自取灭亡的“太阳论”,梁惠王站在池塘水榭旁自鸣得意的那段感慨也是一出大戏。如果没有孟子的引导,梁惠王恐怕还会自以为是的享受生活,看过了周文王和夏桀的遭遇,他依稀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至于何去何从,相信他会做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虽说演戏的人是疯子,看戏的人是傻子。看完别人的戏,人生的戏,终归会影响到自己选择和判断,或许这才是看戏的意义。

你可能感兴趣的:(《孟子·梁惠王上》02:三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