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2年5月11日凌晨,北纬42°7′西经170°16′,‘独立者’号货轮遭遇海上风浪,船体倾斜过大,部分船员被风浪打入海中,海上救援队接到通知立即展开营救,目前救援工作已经结束,没有遇难者。”
每当沐然亭听着广播从海边的沙滩跑过,总能见到一个人站在远处最高的礁石上。他看不清,也不想看清,有些东西只有离远了,才美丽。
海风每天都会从海的深处吹向岸边,带着腥气的咸味。跑过的沙滩,扇贝的碎骨碎在一连串的足迹上。从远处看,大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漂亮,看久了,神秘感就消失了,也就如同一棵树一片树叶似的普通。
海边有一个咖啡屋,一对老夫妇经营着,老头会弹吉他,常常戴着草帽坐在顾客之间弹奏乡村音乐,而他的老伴就拿着摇铃在一旁摇晃着,大家都拍着手融入其中,有说有笑。因为温馨,沐然亭才常来光顾。但是,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不久前,老头将咖啡屋转让了,又进行了大的装修。事出突然,老头子的孙子要结婚了,没钱买房,和他们的儿子商量后,他们就只好卖掉咖啡店,决定一起回老家的房子终了一生算了。
那一天,天下起了小雨,沐然亭冒着雨去见了他们最后一面。远远地望着,一对老夫妇,拉着两个皮箱,老头背着他那把旧吉他,一同挤进了那汹涌的人潮中。他追了过去,在他们上火车之前,说了几句告别的话,送了些特产。老头子和他的老伴都惊喜的回了头,不好意思的推脱着。这一别,可能就再也见不着面了。
新的咖啡屋成了中档的场所,不再是街边小店。钢琴和小提琴演奏也使咖啡馆的气氛静若处子,旧桌椅带着旧记忆都被扔到了屋后,等待着被审判被处理被拍卖。沐然亭走进去,看到的是一张一张的生面孔,那些经常一起喝咖啡的人不见踪影,一切从此物是人非。
靠窗的位置上,他打开电脑,记录着什么东西。服务员过来,问了一句,“沐先生,还是老样子?”沐然亭抬头惊喜的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位服务员还是那个嗓音,只是唤了身工作服而已。他的身后,走来了一位中年人,戴着眼镜,斯斯文文。这就是新老板,他客气说了几句,“沐先生是老顾客,我都听小王说了,以后还请多光顾小店,小店为您免费办了张惠宾卡,您在这里无论是用餐还是喝咖啡,一律打九折,节假日还免费赠送礼品......”,听着那些软话,沐然亭欣然的点着头,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心境变了,一切就都变了。屋里奏着钢琴曲,一个还上着大学的学生认真的演奏,长得眉清目秀。她看着乐谱,眼睛不敢多眨一下。另一个个中年人,在远处独坐着,看着那位大学生,满意的喝着东西。老板注意到了这个瞬间的细节,悄悄地走过去,和他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相互嬉笑着,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开玩笑。还有两个人在约会,女方腼腆的用吸管允吸着一种橙黄黄的液体,男方也很温柔的开着玩笑,手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弧线。在沐然亭的眼里,这都是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窗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就下起了雨,雨点打乱了路上的行人,骑车子的加快了蹬车的速度,行走的人一路小跑。从路的对面走来一个女生,她淡定自若的看着来来往往若无其事的汽车,丝毫不惧怕雨打湿她的衣着,她的秀发和她的素颜。
沐然亭定了神,视线跟着她的路线而移动着。她越走越近,进了这家咖啡屋。老板迅速的走上前去,很亲切的说着什么。小王也迎了上去,拿了一沓子餐巾纸。
李硕,女,23岁,专科毕业,在父亲李立经营者一家咖啡屋工作。小王小声地贴着耳朵告诉沐然亭。在沐然亭饶有兴趣的询问之下,到头来,他得知的就只有这些。
“您的牛奶,放糖加鸡蛋。两个菠萝面包,加油炸的火腿。您还需要什么吗?”李硕将沐然亭所点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有礼貌的询问着。换上了工作服的李硕与沐然亭的初次相遇就是如此的简单。谁也不晓得,李硕和他有缘,而这些又是些后话了。
李硕走后,一抹玫瑰的味道融合在面包的香气里从空气中弥漫开来。他看着李硕离去的背影,挪过电脑,敲打出一段不规则的节奏。
“似乎每个女孩身上都带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无论是涂抹的还是沾染的,都专属的与她们的气质融合在一起,潇洒的从别人身边掠过,掀起一阵风,然后迷醉了某个人。”
(二)
2008年2月14日,这一天是李硕脱离单身的日子。那时的她还扎着马尾辫,穿着棉鞋,挪着大步子跑去接受了99朵玫瑰花,从此她便爱上了玫瑰的味道和那个向她表白的小男孩。
2009年2月14日,他们一起放飞了孔明灯,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和和美美。那个时候,在广场上有许多人,男女老少各种各样。他们用粗粗的油性笔在薄薄的灯面上奋笔直书,而李硕他们却犹豫了半天。李硕就写下了一个和字,刘龙紧跟着在另一个灯面上也写下了一个和字,然后李硕又在另一个灯面上写上了一个美字。当这四个字被蜡黄的光照亮时,旁边的老头还瞟了一眼,夸他们的字写得好看。两个人扶着灯笑着,看着灯缓缓地飘起来,旋转的升了空。和,和,美,美的愿望在天空上若隐若现,渐渐地同其他的灯汇合,向遥远的地方进发。
2010年,2月14日,他们吵架了。李硕将手机关机,窝在家里看电视。电视上播出了许多浪漫的故事,每一个都很动人,却没有属于她自己的。刘龙打不通电话,就只好放弃了,他和几个兄弟一起在外面卖玫瑰花。他看着一对对的情侣相互挽着胳膊行走在大街小巷上,从兜里拿出烟来,点上一支。嘴里尽是些苦涩的味道,突出一股又一股白雾,白雾升空不一会就消失了,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电影票来,电影还有一段时间就要开演了,这是他前几天早起排长队换来的。好东西是不能浪费的,他将票给了旁边的一个哥们,鼓励他约他喜欢的女孩子出来,现在电影票是一票难求,而这两张电影票就是灵丹,就是神药,能有起死回生的用途。
似乎矛盾总在不经意间化解,两年了,谁都了解对方的脾气和想法,一个人妥协了,道歉了,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和和美美依旧在上演,这段感情未完待续。
2011年2月14号,天降大雪,这一天是集体聚会,那些单身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渐渐有了归宿,有些生面孔,也有些熟面孔。有一些人在别人的惊讶声中走到了一起,有一些人在别人的祝福声中分开了。这一天晚上,大家都尽兴的喝多了,在沙滩上放烟花。李硕躺在刘龙的腿上看着面前这一对又一对的人感慨万分。
“你说,明年的今天,我们这些人还会不会再以情侣的身份聚到一起?”
“一年的时间太长了,变故就在不经意间产生或升华。”
“能不能好好说话!”
“爱上一个人很简单,不爱了也同样简单。”
李硕没有在说话,她闭上了眼。刘龙抚摸着她的脸,又拉起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手冰凉,脸颊温热,不一会,温度就同步了。
“我们会不会分开呢?”
“我们干嘛要分开呢?”
“那么如果......”
“没有如果,分开了就分开了,没分开就没分开。”
“哼!不高兴,我就是不高兴!”
“洗洗睡吧!”
2012年2月14日,除了李硕和刘龙和另一对,其他的都换了,主要原因是距离太远,输给了时间。还有一个好兄弟出车祸去世了,才20岁,那天,这些人在火葬场里哭的稀里哗啦,他的女朋友却没有来。事后才知道,她要嫁人了,家里给他找好了婆家,所以才没有出现。每个人知道了都很气愤,在骂着那个被家庭左右的可怜女人。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像他们两个,命运如此安排,再反抗也没有用,所以呢,有时候不得不听天由命。海誓山盟,至死不渝,太过于虚幻。”刘龙告诉李硕,在那场热闹的婚礼现场。
(三)
冬至过后,温度剧降,天气越来越冷,人们纷纷的披上羽绒服,套上厚秋裤。在海边,海鸟杳无音讯,海浪拍打着岸边,一层白花花的冰堆积在浪边。有一些人站在海滩上,蜷缩着拍摄照片。大海吹起口哨,拍照的人就缩起脖子,形象滑稽极了。
有一个人,还是站在岸边的最高的礁石上。她带着帽子,围巾飘在后面,双手插兜,目不转睛的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沐然亭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倒着跑,看着那个人,突然被身后的一块木头绊倒,他躺在冰冷的沙滩上,一种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几秒钟后,他感觉冷了就坐起来,抬头望向礁石,那个站着的人不见了。
那天下午,天空就开始飘雪了。沐然亭走在去咖啡店的路上,抬头望去,眼前就只有星星点点的白色小点从天空的深处奇迹般的出现,降落下来,贴在他的脸上,然后消逝了。
咖啡厅里,寥寥几个人。小王见熟人出现了,急忙打招呼,以打发他那无聊的悠闲。沐然亭打过招呼,将电脑放在座子上,脱下大衣,抖了抖残雪,卷起来,放在皮座椅的里面,坐下来。小王聪明的去厨房点餐了。
沐然亭打开电脑,开始他的工作,就像在自己的家一样,这一切的流程是那么的流畅。
“水分子是氢原子和氧原子的孩子。他们在云彩里相遇,相知,又相互吸引,成双成对,一见钟情。但是冬公主看不了他们恩爱的模样。由于自己的脾气倔强,几千年来她还是单身,他曾经爱过夏王子,却因为两家有世仇而将那份感情藏在心里,最终等来的是夏王子与春公主的结合,她开始憎恨,憎恨一切爱情。每当她看到有人因为爱情甜蜜的在一起后,她都会与她忠实的手下秋皇子一起惩罚他们。树木就此枯萎,落叶满地,湖面开始结冰,失去活力。云彩里,那些可爱的水分子被诅咒,一旦相爱,两者就会冻结,一起坠落于人间,遇热则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的骨骸会幻化为另一粒水分子,接受轮回,承受同样的痛苦。直到现在,每到冬公主统治的日子里,就常有雪花落下。由于遗传氢原子和氧原子的形态,两个水分子呈两个三角形相互叠在一起,所以所有的雪花都是六角形的。人们都觉得它漂亮,然而这被强制的姿态并不是他们所要承受的,也不是他们的宿命。”
就在沐然亭写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李硕就在旁边看着。
“你站着看不累吗?要不要坐下来?”沐然亭没有回头,却问出了一句话。
“你知道后面有人吗?”李硕很惊讶的回答。她是从后面偷偷接近沐然亭的,听小王说沐然亭是个作家。
“当然知道了!要不然我会问你吗?”沐然亭笑了笑,没有回头。
李硕从后面绕到前面来,坐在了沐然亭的另一边,看着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表情很不解。
“secret!”沐然亭依旧在专心写着他的东西,没有抬头看一眼。
“哼!”李硕见他没看自己,又不告诉她为什么,无趣的走开了。
她又一次的从沐然亭的身边走过,沐然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酒香不怕巷子深”。
李硕端来了他的东西,放在他的桌子上,在旁边坐下,又问了一句:“到底说不说?”
沐然亭将手头的工作停下,合上电脑,抬头与李硕四目相接。
“你是谁?”沐然亭淡定的问。
“我,我,我叫李硕,这家咖啡厅是我家开的!”李硕尴尬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装傻的沐然亭和李硕从此相识,聊了很久,直到他的鸡蛋牛奶由热变凉,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李硕是个有故事的人。
(四)
早晨八点,沐然亭起床,穿上他的黑上衣,套上他的黑裤子,戴上耳机,听着摇滚音乐,一边系手表一边将脚扭进他的白鞋里,一踩抬腿一拽,出了门。
屋子里的地上躺着一堆画纸,每一张上面都有一个类似的人,他蒙着面,披着带着漏洞的斗篷,衣着紧身呈黑色,胸前有一个V的字母,醒目又别致。在这些图画的中间有一张不同纸,潦草的写着一段话。
“夜的寒冷,只有高处的人才可知晓;月的皎洁,只有孤独的人才能体会。黑暗男爵站在钟楼上,背后是一轮圆月。他放松了身体,垂直的坠落了下去。钟楼下行驶来一辆马车,马车里一名贵妇人正在被调戏,而调戏她的人嘴角微微翘起。车夫在钟楼的正下方被一脚踹飞,两把剑顺势将马拉车的绳子割断,马受惊狂奔起来,马蹄声在安静的石板小道上回响。马车没有了马,车向后翻,马车里的贵妇跳了出来,男爵将两把剑刺向马车里,却把不出来。贵妇人从地板上站前来,从背后拿出一把毛瑟手枪,瞄向暗黑男爵。“砰”地一声,贵妇人枪打偏,射在了马车的窗棂上,贵妇人呻吟倒地。暗黑男爵松开剑,纵身跳下马车,扭头看向贵妇人。她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与他装扮类似的暗黑男爵,手里的剑沾满了鲜血。”
八点十八分,沐然亭在跑步时瞄了一下手表,向后扭头,瞟向熟悉的方位,那个礁石上永远都能看见一个人。沐然亭突然想去看看了,看看那个奇怪的人。
礁石很高,上去要花费一番功夫,沐然亭喘着粗气扒着礁石向上爬。三米,五米,八米,十米,他爬了上来,当他的头从最高的礁石边冒出来时,他看见的是一抹红光。
地平线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延展开来,看不到接口。太阳从海里升了起来,光芒四射,照的海面红彤彤的,天也明晃晃的,远方有几艘船无暇观看这美丽的景色,还在工作航行。海浪怕打着脚下的礁石,“哗”,“哗”,一声连着一声,永无休止。
沐然亭闭了眼,海风呼呼的扑面而来,耳边隐约响起风铃声。风铃声,怎么会有风铃声呢。沐然亭急忙睁开眼,寻找着,再面朝大海礁石的那面,礁石与礁石的缝隙中插着一根竹竿,竹竿的尾端挂着一串用贝壳和铜管串成的风铃。风铃的响声与海浪的声音融在一起,能将心里任何不快抚平,有消灾治病的功效。如此美妙的事情,有几个人会做呢。
沐然亭恋爱了,他爱上了这个地方,但这个地方不属于他。
当沐然亭漫步回家后,泡了个澡,躺在床上闭了眼,脑海里就会回响那海涛和风铃的优美声音,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到他又一次爬上了礁石,而礁石上的那个人并没有消失,她有着飘飘长发,海风吹过,带来一股玫瑰香气,还混合着奶香,真是特殊的味道。他走向前去,想要一睹芳容。顿时风雨大作,天空瞬间阴沉下来,轰轰的响起雷声,闪电劈了下来,打在高高的浪潮上,浪潮汹涌的向礁石袭来。沐然亭意识到并不是他一个人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他快跑几步,拉起白衣女子手,大喊:“快逃!”那个女子优美的回头,带着笑容,给了沐然亭一张小王的脸。
沐然亭猛地睁开了眼睛,被吓醒,头扭向一边,床头的电子表上那数字从十一点二十九分跳到十一点三十分,该吃饭了。
吃饭时间,咖啡屋里还是有许多人,快餐的节奏越来越深受年轻人的喜爱。钢琴前的女孩子刚换了一个,这个女孩喜欢弹略带有忧伤的曲子,深受老板的喜欢,老板经常在其他顾客面前夸她。有时候还能见到老板向那个女孩讲一些黄色的小笑话,让人家红着脸。沐然亭都记在心上,在老板挑逗女孩的时间里,他瞟向李硕,她没有什么反应。李硕和他的父亲之间像极了雇与被雇的关系,一个给钱,一个出力,此外毫无关系。
沐然亭写了一张纸条,托小王将交给李硕,是时候增进一下感情了。
(五)
“夜空洒满了星星,但几颗会落地”,海边的星空是美丽的,茫茫的一片天空,没有一丝的浮云,剩下的就只有几亿光年外迟来的闪烁。冬日的星空由猎户座领导,他手持棍棒,单膝跪地,仰天大喊,让其他的星座静谧下来。再看他的腰带,三颗钻石镶嵌,每一颗都是无价之宝。每当沐然亭闲暇时,总要约人在海边燃起篝火,摆上烤架,来瓶红酒,最后再美美的回木屋睡上一觉。
海边的一栋木屋是沐然亭暂时的住所,他的叔叔沐昆和婶婶去欧洲旅游去了,将屋子留给他住。
1990年,沐然亭的婶婶难产,他的叔叔在手术室外捂着脸。医生让沐昆做决定,是要保大人还是孩子时,沐昆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的父亲沐中山也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故作镇定。他的母亲看着他,说要孩子。这时候,沐昆走到医生的身边,在医生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没有让别人听见。医生迅速的进了手术室。他的父亲走到沐昆的身边,将他的儿子抱住,哭了出来。
沐昆在下海的岁月里,混得不错,但是一直没有孩子,当时妻子怀了孕,他便跑遍了所有能到的寺庙里祈福,那时沐然亭已经八个月大了。
二十三年过去了,沐昆从此不要孩子,退休后便环游世界。他的妻子对他十分顺从,陪着他,但心里总有种伤痛不能说出。沐昆就对他的妻子说:“没有你,要孩子又有什么用?我不会再要你生孩子了,那种痛苦就留给别人吧。”或许是没有孩子,他对沐然亭却十分喜欢,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
李硕来到沐然亭这,天色变得越来越暗。
“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多叫些人来呢?”
“我不喜欢太热闹。”
“感觉你很沉默,平常总是一个人,这回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呢?”
“你长得漂亮。”
篝火的红光照在沐然亭和李硕的脸上,看不出谁的脸上挂了些少许羞涩。
李硕坐下来,拿起身旁盘子里的鸡翅,伸向篝火里,沐然亭又在篝火里填了一块柴火。
“谢谢你夸我!今天你找我来不是夸我的吧!”
“和你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而已,我猜你也没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事,你什么都知道啊,我忙着呢!”
“比如说?”
“去咖啡屋工作,然后回家,洗个澡,看场午夜电影,睡觉,第二天还要早起去咖啡屋工作呢。”
“就这些?”
“是啊,这还不忙吗?我还要做些什么才能叫忙呢?”
“你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啊,比如说将鸡翅翻个面烤,要不然就糊了!”
当沐然亭提起李硕的父亲对钢琴有特殊喜好时,李硕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李硕将鸡肉塞进嘴里,开玩笑的说那是他的爱好。
李硕的父亲李立,在十四年前与他的妻子离婚了,李硕分给了父亲,原因是他的妻子爱上了别人,不愿意养孩子,李硕并没有因此怨恨她的母亲。每想到丈夫每天在外面喝酒应酬,常常醉醺醺的回家,回家之后抱起早已睡熟的李硕,将她吵醒,弄得李硕哇哇大哭,整夜不得安宁的日子不断上演,李硕的母亲就十分痛苦。久而久之,有人有心安慰,她决定离婚。李立离婚以后,就不怎么喝酒了,他要让妻子知道,有的是人爱他。
沐然亭静静的听着,看着篝火的火苗抖动着,思绪早就不知飘向了何方。李硕将高脚杯里的最后的红酒喝光了,扭脸看着沐然亭,嘴里嘟囔着说着:“沐然亭啊,我仔细看你也挺帅的,但是和我的龙龙还是有一点差距,等他从加拿大回来了,你们在比一比......”
李硕说完话就向后倒了下去,被沐然亭一把托住,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他拿起右手中的酒杯,对着月亮照着,有种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感觉。他缓缓的将凉飕飕的液体灌入了肚中,将杯子放到地上,起身抱起睡着的李硕向木屋走去。
木屋里早已不是烤火取暖,现代科技早就造福人类,暖气的运用使人们早就摆脱了冬天的寒冷。沐然亭将李硕的外衣脱掉,鞋脱下,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他出了门,扑灭篝火,处理垃圾。
等她回来的时候,李硕在床上摆出了一个大字,被子也被蹬飞。沐然亭站在那里楞了几秒,突然笑出了声,李硕的睡姿真是难看。等沐然亭将被子重新改好以后,他跪在床边,双手托着头,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股玫瑰的香气又一次的流进了他的脑海里。沐然亭在月光的执导下将地上的废稿和废画拾起来叠好,放在桌子上,将衣服脱下,换上他那身运动服,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沐然亭的家里家规多如牛毛,而他从来就不遵守,常常惹父亲生气,在他爷爷的眼里,这是个骄傲不逊的孙子。家里男丁甚少,除了沐然亭和他的一个表弟,其他晚辈都是女性,家里人宠他,也就说得过去了。爷爷经常告诉小然亭,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就好,那个时候每天早上家里人都会去晨跑,一天都没有断过,除了这个家规,沐然亭有兴趣,其他的都不放在眼里。两年前,爷爷由于肺癌晚期,去世了,沐然亭深受打击,他在大家的哭声里望着爷爷断了气。只有他没有哭出来,母亲说他太坚强了,可谁又知道每当他躺在床上入睡时,枕头总是湿的。从此以后,家里人就像失去了领导者,晨跑这条家规经过讨论被废除了,只有沐然亭一个人投了反对票。
八点十分,沐然亭醒了,他看了李硕一眼,她还睡得很香,于是就出了门。八点二十三分,气喘吁吁的他赶上了平常的速度,当他回头望向礁石的时候,礁石上面空无一人,于是他就转向跑向了市场,准备买些东西回去,让宿醉后的李硕清醒一点。
(六)
刘龙要去加拿大留学,这是他们家安排好的,他隐隐约约觉得家里隐瞒了什么,他不能去质问,也问不出什么,但他相信,靠自己就能改变命运,当他事业有成之后,会回来娶李硕,风风光光的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走的前一天,刘龙见了李硕最后一眼,她哭得像个泪人。刘龙给了李硕一张银行卡,他说:“这里面有我为我们攒的两万块钱,由你保管,我还是会定期往里打钱,你有闲钱了也可以往里存,等到里面的钱够我们一起生活了,我就会回来,你会等我吗?”
李硕抱紧刘龙,刘龙在她的耳边告诉她卡的密码。2008214,这是一个开始,也是开启幸福的密码。
李硕毕业以后,来到了他父亲的咖啡屋,他父亲答应她给她不错的工资,只要她能够留在他的身边。据他的父亲说,买下了沿海的一个黄金地段,而且价钱便宜,如果好好经营,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每天起床以后,李硕都有一种莫名的感伤,家里常常空无一人,父亲又不知道去哪里过夜了。有一天,当她醒来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了大海远处有一艘船正在驶向岸边。她迅速的穿好衣服,蓬头垢面的跑了出去,她爬上礁石,那艘船越来越清晰的驶来,然后擦肩而过,只留给她船尾激起的泡沫。她蹲下身来,抱住膝盖,哭了出来。海浪打在礁石上,发出“哗哗”的声响,一分钟,她在哭。两分钟,哭声小了,三分钟,她抬起头来,海上的船只多了几艘,照常行驶,海鸟在天空中飞翔,有些头朝下俯冲下去,扎进海里,然后露出水面,拍打着自己湿漉漉的翅膀,又重新飞回到天上,不知道它是不是吃了条小鱼。李硕知道,任何事物都没有因为她的哭泣而改变。她站起来,双手插进兜里,闭上了眼,海浪还是“哗哗”的拍打着礁石,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等她再睁眼时,这个世界真美丽。
沐然亭给李硕做牡蛎汤来醒酒,当她下床之后,四处寻找着沐然亭。他在厨房里做饭,屋里暖气烘烤李硕的脸,让它变得更红了。
下午,李硕到自助取款机存钱,当她输入密码查询时,卡里又多了两千块,加上她这个月的工资,就已经五万了,时间就是金钱。她高兴地将钱存好,认真的放进她的包里,开开心心的返回咖啡屋。
刘龙说过:“不要联系,这样会分心,当你看到卡里钱增加时,就代表我在想你,请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沐然亭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李硕将他的餐点放到他面前时,他才回过神来。
“你为什么牛奶里要放鸡蛋呢?”
“不告诉你!”
“哼!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还不听呢!”
沐然亭用勺子将杯子里的鸡蛋挖出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夹着火腿的面包,又喝了口牛奶。
“这样搭配好吃吗?”李硕看沐然亭吃的那么香,又忍不住提问。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沐然亭将插着勺子的牛奶和面包推倒李硕的面前。
李硕四周看了看,发现只有小王一个人无聊的看向这边,她示意小王转过身去,小王很识趣的笑了笑去一边了。
李硕拿起杯子,用勺子舀出一块鸡蛋,黄黄的,长长的,她将鸡蛋放进鼻子前闻闻,然后放进嘴里,没什么味道。又将面包拿起来,咬了一口,又喝了口牛奶,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好吃啊!”
“我也没说它好吃啊,只不过习惯了而已。”沐然亭抬头看着李硕,她的嘴唇上还挂着奶渍,还在回味刚才吃的味道,可爱极了。
而这一幕,李硕的父亲李立正拖着眼镜,看的不亦乐乎。
(七)
沐然亭回到家就接到了李立的电话,这让沐然亭十分的惊讶,他的电话在这个地方就只有李硕知道,然而以李硕的性格,她不会告诉她父亲的,而这都只是猜测,沐然亭想太多了。
虽然想太多,但更吃惊的是李立说的话,他问沐然亭是不是喜欢他的女儿,如果喜欢的话,他不反对沐然亭和李硕在一起,希望沐然亭好好对她的女儿。
沐然亭委婉的澄清了两个人的关系,说就是普通的好朋友,还没那层关系。
李立挂了电话,心里还在想,男孩子要面子,就直接从女儿身上下手好了。
多年来,李立对李硕也没怎么关心过,只是提供她应有的物质条件,他也后悔,在女儿小的时候给她的心里留下了一些阴影,不好消除。作为一个父亲,还真是死要面子,不愿意拉下脸来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在李硕长大后,尽可能的照顾好她,然而同住在一个家里,两个人也不交流。在做生意的这几年,李立攒了一些钱,这些钱是他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也不能动的,都是留给与他唯一的女儿,为了在她出嫁时能够体体面面的。李立感觉自己老了,就像让李硕找个对象,赶紧嫁出去,生个孙子孙女什么的,自己也能在有精力的岁数带带孩子,好好尽自己的一份力。所以他看上了沐然亭,从穿着上看,他觉得沐然亭家室应该不错,看长相上看,他也拿得出手,而且和他女儿关系不错,极有可能在一起,所以试着打个电话试探一下沐然亭。
李硕回到家中,李立就做好了一桌子的菜,非常丰盛。所有的菜都是李硕爱吃的,麻婆豆腐,干煸豆角,还有大螃蟹,咸水鸭。李硕也很吃惊,就问有客人要来吗。当李硕坐下来时,李立就开始说出了他的想法。
“女儿,你和然亭什么关系啊?”
“然亭?谁啊?哦,哦,沐然亭啊。恩啊,我们是好朋友啊!”
“你喜不喜欢他?”
“什么喜欢啊,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看到你们在一起那么甜蜜,就给然亭打了个电话,问他喜不喜欢你,他没说,但我听得出来,他对你还是有好感的,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
“你这是干什么!你经过我允许了吗,就这么说?你怎么知道他电话的,他告诉我从不告诉别人电话,你翻我手机了?”
“你爸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就不能为我想想,我养你这么大,我就想你找个好人家!人家沐然亭不错,我也挺喜欢,你考虑一下吧!”
李硕突然想发火,但又憋住了气,她知道父亲在想些什么,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了。她告诉她的父亲她有男朋友,叫刘龙,他去加拿大留学,等他回来了,他们就结婚。李立脑子一懵,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和女儿一起静静的吃饭。李硕知道了这事决定去找一趟沐然亭,把话说清楚。
沐然亭趴在床上,电脑在床头,他边打字边在想自己的感情。长时间的内向深沉,渐渐地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从来没有想过会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成立一个家庭,有自己的子女,而如今又是否需要呢。
“良人未归,香阁紧锁,不知冬去春又来。驿站窄道,七八百里,来来往往马几匹。骚人过往留几许,添花一瓣,添柳一絮,添雨一蓑衣。”
沐然亭的思绪很乱,写的东西自己都看不懂。他忽然想起李硕说过的话,加拿大的龙。有些故事他很想听,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就关灯睡了。
(八)
早上八点十八分,沐然亭跑在沙滩上,转身望向礁石,那个人又出现了,她依旧站着,突然沐然亭下定决心,不再去寻找礁石上的人,这种遥望的感觉,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沐然亭去了港口,租了一艘小游艇,将它开往咖啡屋的前面的海滩,等待着。
咖啡屋里,李硕在等沐然亭,然而时间到了,沐然亭并没有出现,她出门给沐然亭打了电话,说有些话要对他说。沐然亭说在正前方的沙滩上等她。
李硕将沐然亭常吃的东西打包,提着东西就出了咖啡屋。老板问小王情况,小王说是小姐约会去了,李立又一次懵了,他已经理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岸边,沐然亭迎着海风,穿着一件帅气的皮衣。李硕跑过去,还没等她说一句话,就被沐然亭用手点了一下脸颊,示意不要说话。他拉着她的手,上了游艇,船驶向大海的深处。大概行驶了十几分钟,船停了下来,停在了有一群海鸟捕鱼的地方。沐然亭打开袋子,喝着牛奶,吃着面包。李硕很不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海鸟并没有因为有人观看就停止捕食,一只只的扎进海里,溅起朵朵水花,还真是美妙的景象,沐然亭常常来看。
“昨天的事不用在意,你父亲的话,我没有放在心上。”沐然亭打破了僵局。
“我就是想说这件事,对不起,我父亲不该这样的,让你为难了。”
“哪有那么多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词显得太生分了。”
“你怎么会在那个地方,还有游艇?”
“我知道你回来找我,所以就等你了,带你兜兜风。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知道我没吃饭,还给我带来了东西,我很高兴。”
李硕很疑惑,她越来越想不通这个神秘的家伙。
“你家的龙龙,什么时候从加拿大回来?”
“这事,你,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李硕猜到了,可能是上次喝醉时不小心说的,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说过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没什么隐瞒的了,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还是好朋友,我也希望你过得幸福。”
李硕将她和刘龙的故事慢慢的讲给沐然亭听,沐然亭坐在李硕的身边听得很认真。李硕讲着讲着就哭了,沐然亭抱着她,一抹玫瑰的香气传入了鼻腔,刺激着沐然亭的神经,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听别人讲故事总是感动的流泪,流过泪之后,心情平静下来,才发现那是别人的幸福。细数自己的伤痕,每一道也都带有一个故事,同样感人,让人流泪,但就是感动不了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只关心起别人,只要别人好自己就开心快乐,然而‘照顾好自己’的话就成了一个矛盾,每当别人问起‘你过得怎么样’,从来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挺好的’,到头来的事实是——既欺骗了别人又忽悠了自己。”
沐然亭送李硕回去后,还了游艇,就回家了,写下了这段话。
李硕心情又不平静了,她有些想念刘龙,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去自助取款机查一下卡上金额。而这次她没有,她觉得很累,很累。她回家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在她即将睡熟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了风铃声,但她已经睁不开眼去查看究竟了。
沐然亭用手工做了个风铃,像极了他在礁石那里看到的,他把它放在了李硕屋前的阶梯上,一张纸条压在风铃下:送给我最好的朋友。署名沐然亭。
(九)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窗户外的窗檐上传来,它被挂在那个地方是李硕决定的,她看着风铃的样子,想起自己做的风铃来,她把它放在了礁石那里。这两个风铃很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李硕隐约的知道,沐然亭他去过那个地方,或许他早就知道那个人是自己。
风铃的声音是具有魔力的,听说是海里的精灵制作的。沐然亭站在礁石上,闭只眼听着海浪和风铃交织在一起的交响乐。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故事来。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住在贝贝山的精灵踏出自己的家乡,前往不知名的海域。突然一只鲨鱼盯上了他,张着嘴露着牙向他冲来。贝精灵受到惊吓,变成一片扇贝沉在海底,和海底的扇贝融在一起。鲨鱼在它的上面盘旋着,等待着猎物的献身。时间长了,鲨鱼也不甘寂寞的游走了,正当它要变身时,几个其他种族精灵出现了,她们头戴珊瑚,显得美丽而高贵。她们拾起地上好看的贝壳,装进篮子里,贝精灵也被选中。经过了一段时间,他来到了一座珊瑚城堡,金碧辉煌。这几个精灵将采集的贝壳都放在了公主的面前,让公主仔细的挑选,用来制作上乘的乐器——铃。当贝精灵看到公主的一瞬间,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变了回去,将这些珊瑚精灵吓坏了,都四处逃窜,只有公主没有吃惊,她站立着,笑着看着这个突来之客。珊瑚精灵的国王将贝精灵压进宫殿,询问他的由来。贝精灵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后就受到了热情地接待。他深知自己配不上珊瑚公主,就告辞了。回到贝贝山,他参加了比武大会,胜者便可当贝贝山的将军。他有着信念,一路上无所畏惧,将上一次的贝将军达打倒,成了新的将军。贝国王看重他的勇敢,让贝公主下嫁给新的贝将军。贝精灵知道,如果不从就会被杀头,在婚礼的前天晚上,他想再看珊瑚公主一眼,就驾着海马去往珊瑚城堡。当他到了那里时,国王告知他珊瑚公主已经嫁给珊瑚虫王子了。珊瑚公主的侍女将珊瑚公主最爱的铃交给贝精灵,被告诉他公主喜欢的是他。当他再回去的路上,一只鲨鱼又出现了,这回,贝精灵没有逃跑,没有变身,被鲨鱼一口吞进肚子里。过了几天,鲨鱼被捕获,开膛破肚之后,发现了铃和一块扇贝,国王得知此事,认为是天赐吉祥,将铃与扇贝连在一起,挂在皇宫外,风一吹,叮当直响。后来被世人誉为风中之铃。”
虚假的故事是沐然亭常写的,他将这些假故事卖给报社或杂志商,换取赖以生存的资金。但这些虚假的故事里,却有着真感情。每当沐然亭写完故事,他都会感到一阵空虚,一股凄凉。每当那段时间,他常常会来到这个礁石上,闭了眼,听海涛滚滚的冲进他的脑海里,冲刷掉莫名而来的感觉。
李硕在家里,打开了一盒牛奶,将它倒进了锅里,做上火,搅拌着,一股浓浓的奶香飘出锅外。又拿出一个鸡蛋,磕进锅里,一起搅拌,放了一勺糖。
李妍拿起自己做的鸡蛋牛奶,走向窗边,打开窗户。风铃的声音没有窗户的阻挡,更加肆无忌惮的响着,不停歇。她喝了一口,味道还是那么的怪。她看向遥远的礁石,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她给沐然亭发了短信,告诉他,外面冷,注意身体。
沐然亭站在礁石上,打开手机,看见那温馨的提示,转过身来,看向李硕家的方向,笑了笑。
李硕从家里看着遥远的海涌动着,海上的船跳着舞,将杯子中的鸡蛋倒入嘴里。沐然亭从礁石上爬下来,倒着走,也看着眼前的这片大海,它永不停歇的喘着气,铿锵有力。
“有人说生活就像带着指针的表盘,它不停的轮回着,重复着,其实不是,如果没有了电池,没有了机械的动力,它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时间本来就是没有概念的,只不过有人用二十四个小时来规定一天,用三百六十五天来规定一年,让表上的指针随时提醒我们现在的时间是几小时几分几秒。不如用大海来说明,它不会因四季而改变多少,不会因时间长久而干涸,它就在那里晃动着,像心跳的律动,他有着不被任何事情所拘束的自由,每当你心烦意乱或是不知所措的时候,站在它的身边,它就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听:‘哗啦’,‘啪啪’,‘呼呼’。”
这一切都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