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8点多,出去散会儿步,想起家中已没有绿叶菜了,就顺便到小区外的菜铺去买点。
小区外的菜铺每天几乎要营业到晚上九点,每天天不亮就看到男店主大包小包,大筐小筐地从三轮车上搬下各种蔬菜,女店主则是手脚不停地整理货架。中午和下午是他们最繁忙的时候,不大的店里常是人挤人。
男店主负责称肉卖鱼,还要给客人打理需要削皮的蔬菜,而女店主坐在电子称前,给排着队的顾客称重装袋收钱。这些时候会出现两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应该是男店主的父母,帮着招呼客人,分拣菜品。每逢周末假期,还会看到他们读初中的女儿来帮忙。
一家人虽然常常忙得像个陀螺,但脸上也是带着愉悦和兴奋,应答顾客,介绍菜品的声音明朗响亮。
毕竟,一家人靠着这个生意吃饭养家,客人越多越好,越忙越高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看到他们都是如此。
我正在品种已不多的菜堆中挑选,这时候,听见一个女人在和男店主说得热闹。
我循声看去,只见这个女人年纪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一头蓬松的黄色卷发,一件长外套披在肩上,里面是一身毛茸茸的珊瑚绒睡衣,脚上穿着一双毛毛拖鞋。她一手插在睡衣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看来就是这楼上的居民,顺脚过来不走远路,也就不需多做修饰。
她和这菜铺有些格格不入,这身穿着一不像来买菜的,又不像是店主的朋友。可男店主对她点头哈腰,格外殷勤。
这时,我听到她对男店主说:“来嘛,钱就转到我微信上,别转错了哈”。
男店主就一边应着:“行行,马上转过来...”一边埋头对着自己的手机一番操作。
她笑嘻嘻地说:“别多转了喔,转多了我不退的哈..”
“嘀”一声,看来是男店主转的钱到她到微信钱包了,她一边乐呵呵地看着手机一边说:“唉,看嘛,我的手机头都没得钱了,昨天手机上打牌,一晚上就输了五千多!好亏嘛...”
男店主“呵呵”地回应着“就是,就是”,一旁给我称菜的女店主无表情。
“下个月,你们房租就早点转哈,不要等我来催嘛,我要是不下来,不晓得你们还要拖好久...”
男店主满脸堆笑:“要得,要得,下回按时转,按时转...”
我付了钱,提着菜走出这家店铺时,这位房东还在和她的租户扯她一晚输五千的牌局,不时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我回过头看去,房东手揣睡衣兜里,脸上带着钞票进帐的满足,抬头挺胸地哈哈大笑,男店主躬着腰一边“呵呵”陪笑应酬着她,一边收收拣拣。静默着坐在电子称旁边的女店主脸上不见平日的笑容,她呆呆地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她是在想明早要去进哪些菜?在算今天的收入够不够今天的房租钱?还是在感叹房东一晚上输的钱他们得挣多少天?还是在担心明年的房租会不会涨太多?
我已提着菜走到了街对面,夜晚的寒风让我裹紧了衣服。虽然,我明白人与人在生活中的差距,但在那一刻,这距离在金钱的映照下,清晰的那么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