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亮程的村庄:住多久才算家

刘亮程这位作家,不算大众。了解到他是在高中语文课本上,一篇《寒风吹彻》,惊艳得我浑身战栗,从此爱上了他。

他是“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

我在乡村长大,能深切体会到刘亮程笔下的时而热闹时而荒凉,但一定始终绵延开阔的土地。

那些老人在大地间徘徊,在村庄中老去,他们仿佛知道自己要走的时日。

那些牲口也是。

那些农具和食粮,总是年复一年轮回的见证。

人长在村庄里,村庄扎根在人心里。

他写:“不知道住多少年才能把一个新地方认成家。认定一个地方时或许人已经老了,或许到老也无法把一个新地方认成家。一个人心中的家,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你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生活。”

我风尘仆仆穿过这片大地来到一尘不染的都市,发现在这里,我已然无处安放自己的生活。

我已没有家。有的只是一个歇脚的居所,一个封闭的活动室,而非一个能与所有物件共同熬些日子、共同呼吸的家。

村庄里的人,是不习惯于变动的。最好在哪里出生,就在哪里老去。出门永远见到的是同一堵墙,走在路上总是被同一株草挡了路。那个王五直到变成了老王五,也仍然住在村后头那个土屋里,吃过饭遛过弯来和你打个招呼。

但我们都已不是村庄里的人。

村庄的生命是横向的,在整个空间铺满,而时间在它这里,仿佛没有流动过。

都市的生命是纵向的,一个人从生到死,都只有自己知晓。我们不在乎和谁相交。

他写道:“我的所有的梦也都是在旧房子。有时半夜醒来,还当是门在南墙上;出去解手,还以为茅厕在西边的墙角。”

我们没有这么多的牵绊,我们不会为过去的习惯牵扯,我们活在当下。

可是正是这样,寻找我们活过的痕迹就变得如此困难。搬一次家,就好像把生命的几年十几年时光全搬掉了。它们被连根拔起,丢在某个尘封的房间角落。

除了我们自己,没人记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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