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周家里有人住院,我去陪床。自我开始用成年人的思维来看待世界时,我就发现,利益和善恶挂钩的地方太多。一直觉得除了法院外,医院就是人间最真诚的地方。
不管是耄耋老人,还是嘤嘤孩童,好像生命存在的意义无外乎不断重复的轮回变更,赤手空拳的来到人间,用一生的光阴去经历成败荣辱,之后再毫无牵挂的离开,来人间走一趟,无非是要看看心上人和月亮。这是定数,非人力可改。
在医院里呆久的人,哪怕是保洁大妈,眉宇间都会多些许的坦然,大概是疾苦的故事听多了,爱莫能助和遗憾惋惜的片段也太让人感到悲怆。其实,众生皆苦,最崩溃的时候也不过是在空无一人的时候失声痛哭,然后再擦干眼泪,万物都在抗争,自己也不能放弃。
其实,很多人能做到在短暂的相处里,真正意义上的对人坦诚。不论是游刃商场的老手,还是通透市井的百姓,他们都愿意毫无保留而且无遮无掩的向路人诉说疾苦,女人可能多的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心酸,男人都是语气里的无奈和不得不抗争的坚定。
袒露真诚是医院引领这个真伪善恶的社会一种畸形的思维导向,关起门来的痛哭流涕和失意潦倒永远是黑暗面里见不得人的故事情节。
2/
护士姐姐给家人安排好点滴后,我就出去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空气中让人窒息的消毒药水味不断冲撞着我的嗅觉,许是从来没有在医院呆过那么久,我的头就好像被强行按进了福尔马林里边一样,昏昏沉沉,头晕目眩。这个在中国人心中犯着忌讳的地方每天都用它最大的包容接待四面八方的病人。
眼前突然晃过去一个妇女,脚步很杂乱匆忙,着急忙慌的在楼层里穿梭。手机拨打半天也没有接听的电话挂断声加重了她的着急。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慌张不安,最后她跑向了护士站,得到了骨科楼层的确切答案之后,她又冲向了楼梯,最后伴随一阵踢踢踏踏的上楼声,那个妇女消失在了楼道里。
周遭的环境又是那么平静,每个人都在茫然的观,没人注意到她,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她真的太普通了。
3/
许久之后,我估算差不多到了换药的时间了,我起身准备回到病房。病房里的争执声引起我的注意,我不合时宜的推门而入,是一个体型有些瘦小,但肩膀尚且壮阔的年轻父亲,旁边还有个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小女儿。
病床上是他的父亲,蹲在墙角哭泣的是他的母亲。虽然言语功能的丧失让他的父亲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但是我还是从男子训斥的口气里听出事情的原由。
父亲喜喝酒,每次必定酩酊大醉,耍泼撒浑,一次酗酒之后,倒地摔伤了小脑,家里人发现的晚,去医院的时候就没法开口说话了,可不幸中的万幸是,不光保住了命,而且除了没法正常说话之外,身体还恢复的不错。
父亲个性偏执,执拗暴躁,今天又在医院里摔打发浑,拔了注射器,扔掉了病号服,撵走了护士,非要回家,母亲没办法,给儿子打了电话。
唉,酗酒害人,谨以为戒。
争执还在继续,愈演愈烈,父亲突然沉默,一声不吭,任由儿子训斥,双眼毫无生气的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母亲起身擦了擦眼泪,拿着暖瓶颤颤巍巍的走出了病房,旁边的孙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提着碎花裙子围着病床转圈。
4/
江宗皓在《活着》里写道,“我心里长满了野草,疯长,长成写给你的诗行,没有标点和韵脚,像你因单纯而快乐,活着就是意义。”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泥沼,是苦难也是修行。体面的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生活辽阔,人间几何。
没有人可以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独善其身,已然来到这个世界,就算感觉糟糕透顶,也要学会独善其身。
人生是一场修行,修的不是来世因果,行的也不是世间疾苦,因为我们的修为不够,所以好多人说活着是一场折磨,扬言去做佛祖灯前的一捻蜡芯,可这世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处是净土?
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