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溪

又说虚谷下山,使着轻功跳了几步,觉着距离差不多了,就偏了下山的小路,一面寻寻觅觅。虚谷找了半天,嘴里喃喃,“就应该在这了啊,这草长得,到底在哪啊……”经过一阵东踢西翻之后,虚谷终于找到自己要找的……

两块小石头。

虚谷捡起两块石头,握在双手里,稍稍闭眼,两块石头开始隐隐发光,表面的泥土散落下来,光芒更盛,虚谷睁开眼,继续向两块石头传送着自己的武元,片刻后他们表面一层青色的皮也剥落下来,露出了润泽透亮的肌理,原来这是竟是两块白玉!

虚谷敛息,踏着步法将两块白玉分别打进了两棵树下。倏地,一阵无形的威压蔓延开,笼罩了整个山顶,瞬间又消失不见,除却虚谷,山上没有任何人或物知道山顶已经被一个巨大的守护阵所笼罩。

虚谷长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抬头望向山顶,“呼,没想到,真还有要用到这东西的一天呐!”

开启了山顶的阵法后,虚谷便回到小路上沿路下山了。

话说回这两块白玉,是十五年前虚谷刚来山上打算隐居时候布置的守护阵的一部分。阵法可以杜绝未经虚谷认可的一切人对山顶的探查,也让虚谷对阵法周围一切异动有所了解。虚谷设计这个阵法的时候把阵眼设在了自己的草屋,周围以五行布置,在选好的金,水,火,土的方位都分别打进去了两颗白玉,但在代表木的两颗白玉却犹豫了,就把两块玉封了起来,埋在一旁,阵法便也闲置了十五年,直到方才布置完整才开启。

虚谷此次下山说是为了买米粮衣物什么的,其实更主要的是为了青龙帮寨子里那些被帮主藏起来的书信。不过虚谷打算先去买东西,免得一会儿闹出事情来商贩都跑了。虚谷虽然隐居,但也并非从不下山,相反,山脚下的这个青溪镇里的人们对他都挺熟的。

虚谷背着他的草药筐,走进村子。青溪镇因其东边流淌的青溪得名,地处西北,人迹不算稀少但也绝称不上繁华,不过是因为占着是沟通西边和北边的道路之一,才得以发展。青溪镇七年前遭了瘟疫,亏得虚谷正好下山,看不过这些人的惨状,用药丹治愈了镇上染病的人,又做了一番防护,驱了瘟疫,再加上虚谷是个修士,凡人只对修士略知一二,便被镇里人称为仙人。

如今见到仙人又来到镇子里,人们已经不会如前几年一样一拥而上,而只是亲切地和虚谷打着招呼。最激动的则是镇里各家药铺,只希望虚谷这位仙人能到自家药铺来指点一二。而虚谷每次最先去的永远是镇中的那家松风堂,松风堂听着不像药铺的名字,却是青溪镇最好的药铺,全是因为每次虚谷下山都会给松风堂的医师讲一些草药的用途,有时还会留几个方子。

而说起松风堂和虚谷的关系,其实也就是七年前的瘟疫,虚谷来的时候瘟疫已然爆发,全镇的所有医师都被集中起来,却也没有办法改善丝毫。虚谷看过病人之后制了药丹,给这些医师,说用水化开之后送服便可治病,医师不信,直到最后无法控制,才打算死马当作活马医,用虚谷的药丹,结果真的有效。这群医师于是信了虚谷的医术,也听从了虚谷的后续防治办法,最后在重建的镇中开起了一家药铺,请虚谷起名,虚谷想了想,提笔写下“松风堂”三字。其实要说青溪镇的药铺,绝不止松风堂一家,但要说谁家的医师最好,那绝对还是松风堂,毕竟虚谷每次下山都要对这些医师指点一二,而且他拿来炼药丹的方子哪怕简化了许多,还是要比凡人的方子效用大的多。

听说仙人下了山,松风堂的林掌柜赶忙出来迎接。这林掌柜七年前是最反对药丹的人之一,但也是后来最服气虚谷的。七年前便已是知命之年的掌柜,七年后的今天依旧精神矍铄。虚谷见着这个发须皆白,穿着深蓝长袍的人跑向自己,便认了出来,连忙跑过去,“林掌柜的,你急什么啊,我肯定是要去松风堂的嘛。”

林掌柜也算上了年纪,一路跑来有些气喘,“仙人……好不容易来一次……林某不能怠慢了仙人啊!”

一边说着近几个月的事情,两人一边往松风堂走,到了堂里,林掌柜把虚谷请进内院,吩咐人端上茶水,询问起虚谷下山要办的事情。听闻虚谷下山要买米粮和衣物,林掌柜立刻打算大包大揽找伙计帮虚谷置办了,虚谷便将自己的钱袋给了伙计,林掌柜还想推脱,结果被虚谷一通“修士若对凡人有亏,修行必不得圆满”的瞎话唬住,乖乖收了虚谷的钱袋子。

虚谷想起自己之前下山买东西只能偷塞钱的窘况,也乐得有人帮他去办这些事,林掌柜他比较熟,说几句话就收了钱,要是自己去,还真麻烦许多。虚谷没了这些麻烦的事,便安心在松风堂和医师聊起天来,不过在虚谷看来的聊天,在松风堂的医师眼里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松风堂倒也是注重医师的培养,不因为有些年轻医师学识尚浅就不让他们来见虚谷,反倒是鼓励堂里医师都来和虚谷“聊天”。对此,虚谷也只能哭笑不得,但看着这么多年轻的医师,虚谷也是很有心教导一番的。等方才派出去的伙计回来,虚谷还是和这些医师在聊着天。

“这位小友方才说的没错,天门冬的确是治疗阴虚发热的良药,但对于外感风寒者,天门冬却是禁忌,故而在诊断时定要细心,二者的区别……”

林掌柜见虚谷正在兴头上,便也不去打扰,想了想仙人下山要买的东西,决定再去让伙计买些调味品和点心小食一类的,虽不知仙人为何头一次想起要置办些吃食,却也是想寻些美味之物让仙人尝尝。虚谷在内院见到门口站着的林掌柜,向林掌柜招着手,一边道,“林掌柜的,前几年不还常来一起聊吗?怎么现在就站在门口啊?”

林掌柜听了,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林某这几年药铺里事务繁杂,便一心照看松风堂,不再钻研医术,就不进内院和诸位探讨了。”说完向虚谷一行礼,离开了内院。虚谷心里感叹,林掌柜也是在药学上挺有天赋的了,这般放弃着实有些可惜,但既然林掌柜如此选择, 虚谷也不会去干预。

等伙计再回来,已是晌午将过,虚谷见松风堂的后厨开始准备午饭,忽然心里一惊,和这些医师聊天忘了付英了!以前都是等后厨备好了午饭虚谷才会离开,但今天虚谷不能像往常一样!

“各位,对不住了,我今天山上有客人,实在对不住各位,来日一定与各位畅聊。”说完便急急冲出了内院,找到林掌柜。

林掌柜见到急急忙忙出来的虚谷也是一惊,“堂里的医师可是有冲撞仙人?怎么这……”

“啊,不是不是,我山上有客,方才想起客人与我不同,还未辟谷,想来是怠慢客人了,只好向诸位医师告退,实在对不住林掌柜。不知方才交于掌柜置办的米粮衣物可已买好?”

“没有没有,仙人的客才重要,林某这还备了些调料和点心小食,仙人正好带上山去,一起尝尝,都是镇上有名的铺子做的,这是仙人的钱袋,衣物的话还是仙人熟悉的那家,尺码给了店家了,两日后仙人来取便可。”

虚谷一听,忽又想起,“诶呀,我忘了,尺码得要小一点的,烦劳掌柜的再和店家说一下了。我两日后来取衣服的时候顺便再与诸位医师谈天,再会了!”林掌柜应下,虚谷便拎起掌柜递过来的布兜,步履如飞的踏上山去了。

运着轻功,虚谷心里不断责备自己,怎么能忘了山上有这么个伤患呢!没过多久,虚谷便到了山顶的草屋,见屋里付英拿着佩剑逗着小家伙,黑猫追着佩剑的反光上蹿下跳,一人一猫玩的不亦乐乎,吁了一口气。

虚谷探个脑袋进那墙上的窗户,“看来一点没饿着,我还担心呢,亏我一路轻功跳上来!”等仔细看到屋里的景象,虚谷直跳脚,冲进门里,“诶诶诶诶!祖宗你别跳了!也别扒了!少侠你快点放下你的剑吧!”

付英闻言手一抖,赶紧放下佩剑,这才发现黑猫追着自己佩剑的反光已经在墙上留下好几道爪印了,心里自责,连忙向虚谷道歉,“先生,对不起,我,我没注意……”

虚谷看着墙上的抓痕,本来想长吁短叹一番,但看到付英的神情,发现这少年真是难得这么开怀一次,便打消了浮夸的想法,说道,“啧,算了,没什么,没什么,但我可得快点把你给治好,免得你俩把我房子拆咯!”付英看虚谷表情是在开玩笑,便知道先生没有责怪自己,听了却更加羞愧,都是因为自己贪玩了……

虚谷放下布兜,拿出油纸包着的点心和瓶瓶罐罐的调味品放到桌上,然后打开米袋,抓了两把米放进锅里,开始熬粥。

虚谷忙活完,走到桌边,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几样小点心,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付英,“绿豆糕,先垫垫,熬粥要有一会呢,我也来块桃酥解解馋。”接着虚谷捏起一块桃酥,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

付英吃着绿豆糕,心里默默记下先生喜欢桃酥。虚谷尝过桃酥,伸了个懒腰,怀念地一笑,“诶呀,改天问问林掌柜的在哪买的,很久没吃到这么酥脆好吃的桃酥了!”

付英噗嗤一笑,觉得先生竟如孩童一般,吃了甜食就如此开心。虚谷眼一侧,“笑什么呢?”少年连忙道,”没笑没笑,敢问这林掌柜的是什么人啊?先生很熟吗?”虚谷不点破少年生硬的转折,说起了七年前青溪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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