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真正的才子来说,最痛苦的滋味莫过于怀才不遇。古人所谓怀才不遇倒还在其次,譬如诸多大诗人大文学家,虽然官运不亨通,可是谁都不会否定其卓越的文学才能。
当下的怀才不遇才是最致命的,在我们这个时代凭借写诗的才能成为达官贵人自然绝无可能,最要命的是即便写出优秀的诗行真正的知音却微乎其微。“知音少,弦断有谁听。”鹤立鸡群,并不一定是鸡的错误,只是因为鹤生错了一个时代而已。
一、怀才不遇之古诗版
北宋大文学家欧阳修曾主持宋仁宗嘉祐二年的礼部大考。考毕,欧阳修便赶紧不辞劳苦夜以继日地批阅试卷。批阅过程中,他似乎总感觉着身后有个穿红衣的人在颔首点头击节称赏。这时再看所阅试卷,果然不同凡响。
令人奇怪的是他又连续检阅到好几份佳作,每每都能感觉到身后那位红衣人在点头致意。起初,他认为是哪个侍吏在作怪,但当他四面观顾时却并无任何真人显现。
欧阳修感觉得很是怪异。为了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便悄悄取来一面铜镜,放在自己的案头。当他又发现一篇佳作时,赶紧向镜中望去,镜中果然有穿红衣的长者在频频点头。
欧阳修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一起阅卷的同僚,大家都赞叹不已,怀疑有神仙相助。这次发榜,嗣后名列“唐宋八大家”的苏轼、苏洵、曾巩均名列前茅,为朝廷擢拔了一大批英才。时为一代考官之幸事也。
后来“朱衣点头”便用来指慧眼识英才之意。余有叹焉,作一首“唐诗”诗如下:
尽言三月春光好,
绯红万朵花满堤。
泽畔昨夜风复雨,
点头朱衣一时稀。
二、怀才不遇之传统诗歌版
著名诗人冯至先生曾作有诗篇《无花果》:
看这阴暗的、棕绿的果实,
它从不曾开过绯红的花朵,
正如我思念你,写出许多诗句,
我们却不曾花一般地爱过。
若想尝,就请尝一尝吧,
比不起你喜爱的桃梨苹果;
我的诗也没有悦耳的声音,
读起来,舌根都会感到生涩。
冯至先生是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诗坛的一位骁将,被鲁迅先生称誉为“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最早于1923年他只有十八岁的时候便开始在《创造季刊》上发表诗歌。或许冯至先生的诗歌道路未免太顺利了吧,即便“不曾花一般地爱过”,却也能不期然结出丰厚的果实。
我幼年时,家里的自留地却无缘无故长出一株桃树。看到这株桃树,我自是十分惊喜,心想这下可有得桃子吃了。一旁的父亲看透了我的心思,当即给我浇了一盆冷水,告诉我说:“这是一株公桃树,是结不出果实来的。”于是这株永远也结不出果实的桃树便作为一种生活的特殊体验,一种莫名的愁绪与象征意味留在在了我的人生记忆中。
当有一天,我读到冯至先生的《无花果》时,我的确立刻联想到曾经生长在我幼年时期的那一株桃树,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如许诗句:“也曾如桃花般炽烈地相爱过/却从不曾结出像样的生命果实。”
是的,相比较冯至先生的不用开花便能结出丰厚果实的《无花果》,我的人生际遇却是迥乎不同的,我的一生注定了无论怎样炽烈地爱恋,无论怎样努力地同命运抗争,始终不可能有丝毫收获。我不想说自己是在反其道而言之,只是我的生命体验原本如此。
虽然我很快便有了这样的灵感,但是完成这首诗却耗费了我整整十年的时间。我知道桃花是古代中国诗人最钟爱的意象之一,我的诗歌也必须充分融入古典的意境,体现出一种有如古诗般的魅力与美。我必须要做出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尝试。
多年之后,当我终于完成自己的这首诗歌创作时,我的确感到长舒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意味着我的诗歌创作达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那便是我多多少少能够在中国古诗与现代诗歌之间嫁接起一座天然的桥梁。我的这首诗是完全可以当做古诗来品读与欣赏的。
譬如诗歌之用典:可怜诗人乞食槟榔于寻常巷陌,这里乞食槟榔便是在用典,寻常巷陌则是在化用辛弃疾词。
譬如诗歌之化用古诗:“洛阳才子”只合颓然老病于他乡(洛阳才子他乡老),“前度刘郎”栽下不堪结果的桃树。还如“遥知紫陌红尘桃花依旧笑春风,化用了刘禹锡诗句。
这首诗最大的特色倒并不在于他怎样迥然不同于其他诗人的风格,而在于为中国诗歌开辟出一条全新的方向。从来没有人尝试过将现代诗歌同中国古诗如此完美地契合在一起,我是唯一的特例。
诗歌最终以这样的语句完篇,将自己的感伤推向了最高潮:
也曾如桃花一般炽烈地相爱过,
也曾努力抗争写下悲怆的诗行。
半生辛苦遭逢,半生上下求索,
却从不曾结出像样的生命果实。
限于篇幅,这首诗将不在此登录。有兴趣的朋友不妨在网上搜索:涂鸦童子,《桃花依旧笑春风》。
三、怀才不遇之黑色幽默版
美国有位著名的另类导演名曰希区柯克。声名之盛,以至于有以他的名字征集的《希区柯克悬疑故事集》。涂鸦童子曾将其中的多篇故事改编而为诗歌,其中的一篇即为《不可战胜的拳击手》。
因为诗歌的受众面实在太少,在此还是让大诗人将这首诗还原而为荒诞故事吧。
拳击是美国人比较喜爱的一项运动。然而有一家拳击馆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因为这是一位诗人开设的拳击馆。
这天正当心灰意冷的诗人欲打烊时,拳击馆却来了位青面獠牙的拳击手。诗人想考校考校其功夫,让他尝尝所谓的“鸡肋尊拳”,没想到任我如何运功,人家丝毫不在意。
第二天恰巧有一场比赛,而且按照约定只能输不能赢。我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派新手“獠牙”上场。谁知“獠牙”只一个回合便将对手击倒在地。胜利来得这样突然,让我觉得很是无奈。
我得告诉“獠牙”懂得输,而且还得告诉让他得注意控制比赛节奏,让比赛留有悬念,不要仅仅一个回合便将对手击倒在地。
可是这位“獠牙”怎么着也不肯按照我的规则出牌:“从此獠牙便包打天下/比赛同样无丝毫观赏性/他不习惯持续到加时赛/总是一边倒地胜利、胜利。”
我的观众开始急剧下降/对他的胜利已倍感厌倦/我对獠牙也很反感/他需要的是失败、失败!”
直到最终以解雇相威胁/獠牙总算幡然觉醒/失败对他是多么的重要/如同诗人是多么渴望成功!
獠牙终于赢得久违失败/如是安排让他大光其火/失利却让每一个人疯狂/顿时激起观众强烈兴趣。
獠牙陷入深深痛苦/我因久违失利欣喜若狂/我喜欢操纵他人的命运/即使是不可战胜拳击手。
当然还得平添一段插曲/总得为英雄炮制些绯闻/我亟需要开辟第二战场/一切只为吊足观众胃口。
这天当娉婷少女来拜访/比我亲历更为大喜过望/她是獠牙铁杆粉丝/专程向他表示暧昧敬意。
獠牙却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不惜假手于人/谁会放弃送上门的幸福/除了愚蠢的獠牙先生。
当我将女人揽在怀抱里/只觉得无趣而不可思议/女人未让我们心存芥蒂/一点也不符合现实逻辑。
我不喜欢事事如此顺心/獠牙让我觉得很是厌倦/我们之间应该来点矛盾/吵吵闹闹用过平淡无奇。
我甚至渴望横生些波折/可事情却总会迎刃而解/哎,谁能理解我的苦衷/幸运于我如同莫大嘲讽。
直到这天事情发生转折/人民呼吁獠牙参加奥运/獠牙却惶惶如丧家犬/说什么也不参加奥运。
我是传说中的吸血鬼/虽然荒诞,心地却善良/我不能拥有真实的自己/永远也不能见到明媚旭光。
我不能参加奥运/这样会暴露在阳光之下/我不会为了国家而参赛/虽然我被树立镏金铜像。
我的传奇将到此结束/也许我的出现是场悲剧/为将悲剧进行到底/临别前我会送你份厚礼。
说罢他赠给我倾情一吻/立刻我长出长长的獠牙/我感知自己有超人潜能/知道自己将会天下无敌。
啊,当代最伟大的诗人/只能在拳击界塑造辉煌/代价却是不能拥有爱情/并且永远见不到阳光。
多年后人们将会聆听到/我幽灵般歇斯底里诅咒/我在诅咒我的辉煌胜利/诅咒谁在操纵我的命运。
我不想说自己有着怎样的荒诞叙事才能,我只想说这样的黑色幽默对我来说并不合时宜,我似乎也并不大欣赏自己的这方面的才华。据说英国作家狄更斯有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对一部分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对另一部分人来说,这是最坏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