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原作者:两不知 子鱼公号常驻作者,专业哭丧人 擅写农村奇异事)
1,雷迪森俺的杰特们,我来啦!评论说我最近高产得像驴。我就纳闷了,有这么帅的驴吗?忙点好。忙让人充实。忙让人在身体疲累后脑子能放空,不会胡思乱想。前一阵子胃口不好,吃啥都没味,也啥都不想吃。这几天又下新米又跟你们聊天,累得贼死,胃口却大开,一顿两碗挡不住。你看,人生来就是要干活的,否则容易把自己饿死。
有人还想知道明明的事。上个文里有一个姐们儿猜中了,明明确实喜欢唐应。可唐应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谈恋爱的。他要是要谈恋爱了,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明明隐藏得很好,可也没能逃过我的法眼。哎,这孩子害相思苦的时候在后头呢。行了,不八卦了。还是讲明明那些事吧。因为跟世间最难解的爱情比起来,其他要简单得多。
元旦那天明明本来都回家了,结果到家一看老妈不在,打电话老妈说在跟朋友吃西餐。发来的照片里明明看见一只男人的手,还有老妈精致的妆容。明明父亲过世多年,明明妈怕孩子受委屈,一直没迈出那一步。这几年女儿稳定了,再有人介绍的时候也就稍微上心了。少时夫妻老来伴,这一点明明还是理解的。
迎新年闺蜜都陪家人,她又没有男朋友,想来想去还是回单位了。那天晚上打车超级费劲,大过节的,司机不爱去那种地方。
夜里九点多,明明回到殡仪馆。当班的同事给男友打电话来接,又对明明说:“工作间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明明不信,推开门一看,还真有礼物。停尸床上,一个女人一身黑色打扮安静地躺在上面,跟外面喜庆的新年格格不入。
不一会儿领导来查岗,告诉明明今天可以休息,工作明天整理也行。明明在殡仪馆里边吃零食边溜达,无聊地恨不得去跟每个死人聊天。
回到工作室,望着停尸床上的女人,明明嘟囔:“新年你咋跑这过呢?这回玩大了,回不去了吧”。
“哎”,一声幽怨的叹息。明明穿好工作服:“叹啥气呀?到我这就是人生最后一站。没办法,咱们来的时候买的都是单程票,往返票太金贵,托人找关系没路子,还抢不过那些凶神恶煞。所以就放平心态好好在这等末班车吧”。
说完,明明开始给女人脱衣服消毒,脱到衬衣的时候明明停住了,女人的胳膊和后背有很多伤疤,形状各异。明明停下手,很久一动不动。轻轻地,明明撩开女人额前的头发,一条扭曲似蚯蚓的疤痕跳进眼里。明明将消毒纱布换成了更柔软的脱脂棉,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女人身上的伤痕。每擦一处就轻轻地吹一口气,上半身擦完的时候,明明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脖子。
给女人的腿消毒,明明感觉到她的小腿骨中间有一些凸起,应该是骨头受伤所致。还有一些淤斑,尸斑褪去后都呈现出来。空荡的房间里一个唯诺怯怕的声音:“很疼“。
明明紧紧握着手中的工具,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一阵凉风拂过头顶,明明抽噎着问:“你还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很久没有回音。消好毒,工作间储物柜的柜门咔哒一声打开了。明明看了一眼,对女人说:“那里面都是假发,你是想从头再来是吗?”
明明挑了一顶浅棕红的过耳短发:“你脸色太苍白,用浅棕红可以把脸色衬得红润一些。”戴上之后明明用细齿梳子慢慢将假发梳顺:“真好看,你的娃娃脸适合这样的发型。我一会儿用发胶给刘海定型,这样就没人看见那道伤疤了。”
拿起小号的毛刷,明明在女子嘴角细涂抹:“我用肤色粉底把这个疤遮住,再涂上蔷薇色的口红。你喜欢假睫毛吗?我看照片上你的眼睛圆圆的,就是眼毛有点短。我用自己的睫毛膏给你涂吧。我跟你说,我那个睫毛膏是进口的,不晕染。这样你要是伤心落泪了也不会弄得黑乎乎一片”。
刷好睫毛膏,明明用打火机燎了棉签,在女子的眼毛上轻轻向上挑动:“哎呀,完美。我再用干刷子刷几遍,就不会像苍蝇腿了。看,你现在是全新的自己了,就是这衣服颜色太深,这个没法换呀,怎么办呢?哎!我给你配条丝巾咋样?你等着。”
明明跑回休息室,将柜子里的丝巾取下,冰凉的丝巾绕过女人冰冷白皙的颈部,明明打了一个简单的结:“这条丝巾,鹅黄色中带有点点翠色,超级配你。”明明仔细不失轻柔地帮女人整理衣服:“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这世间经历了多少痛苦,但希望你能把他们忘掉。我知道这很难,可如果你一直陷在里面,你的下一世也很难幸福。将所有的不堪和难过抛开,你才是崭新的自己。不要让那些痛苦绑住你。我知道这个过程不容易,但你要对自己慈悲”。
明明说完,女人紧闭的眼睛一滴泪滑落。明明轻轻拭去泪滴:“不哭,佛说,放下即是重生。放下吧,去下一世做更好的自己”。明明说,委屈会变成怨恨,怨恨很容易变成戾气。唯有慈悲,也只有慈悲,才会让她跟过去的自己和解。放下过往,才会勇敢向前,她才会在下一世轻松幸福。
“你的意思是人会有前世的记忆?”我问。明明点头:“是,唐应告诉我的。”
“哎呦?唐应还跟你说什么了?”明明眉目含情,笑嘻嘻地不说话。
2,
一天傍晚,明明正在嫌弃工作餐难吃,同事拿了一包炸鸡,笑嘻嘻地问她要不要来一块儿?明明吃着炸鸡问:“你想干啥?翘班约会?”同事点头,明明一把抢过剩余的炸鸡:“去吧”。
半夜送来两个因酒后驾驶小命归西的男人。明明不咋爱化男妆,因为男性家属更爱吹毛求疵,总要求改来改去。有时根本不是死者本人的意愿,都是家属的喜好。她觉得人都已经到这了,应该尊重本人的意愿。一开始她还为此跟家属们争论,后来发现说不通。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明明能跟死者沟通。
两个男人停在那,明明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是过去从没有感应到的。
两个男的,一个年纪大些的中年人,一个年轻人。明明先给中年男人整理,血迹清理干净,准备涂打底膏的时候,明明手里的刷子“嘎登”断了,换了一个没等开始,又折了。明明站在那,对着死者发呆。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身瞪着另一个停尸床上的年轻人:“你干的吧?什么意思?”
“咔嚓”一声,旁边小桌上的酒精灯碎了。明明上前:“吓唬我啊?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跟鬼打交道?你这点能耐还不够道行,屁都算不上。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仇,在我这最好老实点。有账下面算去,你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吗?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化得很丑,丑到连你妈都不认识!”
转头再拿起刷子,一切正常。明明化得很快,跟男人没什么可聊的。休息了会儿,开始给年轻的整理。明明盯着那张脸:“你长得还真挺好看,就是面部线条过于妖柔。底膏用深一号肤色吧,眉毛修修,化成剑眉。你鼻子很挺,不用化。就是下巴太尖。我把侧影给你打在下颌,这样下巴短一点,整体就能显得刚毅些。” 明明边说边上手化:“难得啊,出这么大车祸没碰到脸。”
还没化完,就听外面一阵哭嚎声,不一会儿,同事推门进来:“明姐,又送来一个”。明明皱皱眉:“靠墙边停吧,我这快完事了。”
工作间其中一根白炽灯管连闪几下,明明没理,专心干活。年轻人的双眼突然流下两滴泪,血泪。明明停手:“什么情况?你这肯定不是吓我,你……”话没说完,年轻人的一只胳膊掉出床外。明明注意到,他的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这时,靠墙那边“叮”一声响,一个东西骨碌碌滚到明明脚边,捡起来一看,也是一枚戒指,两枚一模一样,明明出去将三人的详细资料看了一遍,又听了点八卦。再回去的时候明白了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
将年轻人的胳膊放好,把戒指戴回:“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书生,在赶考路上遇到一位小姐,两人一见倾心,最后私定终身,约好书生赶考回来到府上求婚。等那书生中了状元回来,小姐却嫁了别人,书生从此一病不起,眼看就要驾鹤西去。这时有个僧人从他门前经过,听说此事,从怀中摸出一面镜子让书生来看。书生看到镜中有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沙滩上。这时,走过来一个人,他看了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走过来一个人,将他的青衫脱下来给女子盖上,也走了;书生惊奇地发现那个人就是他,僧人让他再看下去……第三个人走过来,在沙滩上挖个坑,小心翼翼将女子掩埋了。僧人说:那个死在沙滩上的女子,就是小姐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爱,只为还你一个人情。可她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了的人……故事到这明白了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或许是你们的缘分还不够深,所以你也无需执迷。”
明明刚说完,就见刚才狂闪的那根灯管“啪”一声爆了。明明哼了一声:“打住,怎么着?油盐不进啊?我告诉你,不用在我这秀专一。你长这么俊,到下面指不定多少美艳的女鬼喜欢你。到时候你还能不动心,那才是真爱。”
其实明明自己也不知道啥是真爱啥是假爱,她说自己每看一部偶像剧就会换一个“真爱”。不过自从她见了唐应之后就不想追剧了,因为她觉得唐应才是她的真爱。
送来的女孩儿一直很安静,那枚滚到脚边的戒指明明试了几回都没成功,女孩儿似乎并不想戴回去。消完毒,端详着女孩儿的脸,明明的刷子不知该落在哪里:“好一个妙人儿!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说的就是你吧!”明明只做了最简单的清理和消毒,最后用毛刷淡淡扫了一层定妆粉,然后手点粉嫩樱唇,“宛若重生,我要是男人,我也会爱你。”
走廊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伴着沙哑的哭喊,一男一女踉跄着推门而入,扑倒在年轻人旁边,一声声唤着“儿子”。女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孩子的脸,好像那脸一用力就会碎了一样。这样的场景明明并不陌生,此时她什么都不能说,因为苍白。
突然,女人疯了似地扑向女孩儿的停尸车。明明了然,几步上去拦住女人。难听的,恶毒的,极尽诅咒的话充斥着整个工作间。男人理智些,没有谩骂。但眼神似把把刀子,一刀不落地全都扎在了女孩儿身上。两人被随后赶来的保安架了出去。片刻的安静后,传来低低的饮泣:“我不爱他,可他以死相逼我才戴上戒指。我也并不知道他有家,他说妻子已过世。”明明将女孩儿的头发整理好,又翻看女孩儿的手腕:“我一会儿用粉底膏将这道伤口遮好。”遮盖住那条要命的痕迹,明明将女孩儿绑头发的发带解下:“你的发质乌黑柔顺,让它们垂着吧。”说完把水蓝色的发带系在了手腕上:“盖得严实些,自杀的人到下面会被恶鬼欺负。还有,真要是碰到孟婆,多跟她要几碗汤喝。长得像仙子一样,把这些红尘的烦恼都忘掉。此世哀叹,来生弥补遗憾。愿你再世为人时生得一双慧眼。”
明明抬头看了眼窗外:“你看,月映星河,人间值得!”
原来这个年轻人喜欢姑娘,但姑娘不喜欢他,姑娘喜欢这个中年男人,但中年男人却有家。年轻男人因为嫉妒,撞死了中年男人,姑娘听说后自杀了。这是明明听来的八卦。
要去休息时,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女人。一身贵妇打扮,高跟鞋踩得颇有节奏,没有一丝慌乱。明明好奇,返回去假装整理东西。
贵妇来到中年男人跟前,站了许久,一动未动,突然,“啪”!一巴掌甩在中年男人脸上。“唉。干嘛呢?”明明喊。女人抬手又是一巴掌:“这是你的报应!”
“差不多得了啊,这是殡仪馆,不是你们家。有本事让他跟你回家打去。”
女人回头,横着说:“你知道什么?我跟他的时候,他就是个穷光蛋。他有今天都是我们家给他的。他不但忘恩负义,还在外面跟人家抢女人,还说我死了。活该他被撞,我还真得感谢那个年轻人。”明明上前几步:“你们的恩怨跟我没关系,到了我这里就归我管。你再打,把妆打花了,你可得自己化。”贵妇哼了一个不屑的鼻音:“哼。好啊,我给他化。我把他化成陈世美的样子,送他下十八层地狱。”“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话可别乱说啊。”明明道。“笑话,活着的时候他都没奈我何,难不成死了还要骑我头上来?”话音刚落,女人挎着的大牌包包像被人剪断了带子一样,啪嗒掉在地上。女人愣愣地看着完好无损的包包,瞟了明明一眼,缓缓蹲下:“我只是恨,恨他的负心,恨他的背叛,恨他让我没了颜面。”捡起包,女人掏出一个小册子,望着男人:“你不是说这张结婚证困住了你的一生吗?现在不会了。”说完,女人将证件撕了个粉碎,放在男人耳边,转身离去。来时傲娇笔挺的身姿明显颓塌,高跟鞋的节奏有些无力凌乱,仿佛整个人被抽走了一缕气,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
明明收拾残局,一个压抑的声音:“我不欠她。”“何为欠何为不欠?或许在物质上你已跟她扯平,但将心比月,你欠她这一世的情。”
男人痛苦的声音:“二十年,我还得还不够吗?”明明看着那张撕碎的结婚证和墙边女孩儿的尸体:“你还得清吗?”
那晚干完活明明喝了不少酒,她知道自己喝不醉,但那股子呛辣能让她觉得自己真实的活着。她说你知道吗?我特讨厌感情中的爱恨纠葛,爱就付出嘛,不爱就远离呗,干嘛搞得像投资一样?没有回报或者回报低就心生怨恨,谁也没逼着你爱和付出啊?不都是自愿的吗?要是计较得失,又怎会是爱呢?
我说这或许就是人性吧。
“人性?”明明质疑。
我点头:“马斯洛不是说嘛:为了避免对人性失望,必须首先放弃对人性的幻想。”
马斯洛认为,人在满足了基本的吃喝拉撒之后,就会提高对情感的需求。这也是他提出的七种不同层次需求中的‘社交需求’。也叫归属与爱的需求。是指个人在解决温饱后,很渴望得到周围人的关爱、理解和认同。这里包括很多情感,其中就有爱情。这种需求跟每个人的经历、成长环境、教育程度、宗教等等都有关系。因此这种需求是很难察悟、揣测和度量的。所以我们的古人总结了一句超智慧的话: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明明点头又摇头:“我弄不明白什么人性,我只知道佛法里说万法皆空,放下即菩提。”我点头:“你说的是佛性,佛性使人慈悲。”
明明突然问我:“你说唐应慈悲吗?”
我笑:“唐应的慈悲是对受苦的众生”
“那我算众生吗?”明明急急地说道。
我苦笑,望着她满脸热切的期待心想,难道我要告诉她唐应只对鬼感兴趣?那也未免太残忍了。“当然。”明明听了满脸窃喜。我叹气:“唐应,哎……”
得嘞,各位小主,今夜咱们就先到这吧。纵然人生道阻且长,但日子需要我们积极向上。至于明明和唐应,未来那么长,谁知道呢?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