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365］6.18萧宝寅艰苦逃亡颜见远何须绝食

6月18日

萧宝寅艰苦逃亡

颜见远何须绝食

梁武帝萧衍和其他夺取皇位的人一样，对亡国帝王的家族是不会放过的。他攻入建康，马上派兵将京城的王候大臣监视起来，挨家挨户调查登记，防止逃亡。

鄱阳王萧宝寅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性情温和，一向得到家人和仆役的爱护。太监颜文智和侍卫麻拱，发现围墙外面有军人来回游动，大门外边站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知道王府已被监视，小王子的生命有危险。两人商量：东昏侯胡作非为，应该受到惩罚；鄱阳王善良本分，知书明理，为什么也要跟着死呢？一定要把他救出去。

两人在后花园的下水道拆开一个小洞，洞外直通大江岸边。江边先放一条渔船。然后叫萧宝寅从洞里钻出，换一身灰布短袄，腰带系着千把个铜钱，像个渔夫的样子。他脚穿草鞋，直奔江边。脚板上起了血泡，满身是灰尘，王子的神气被遮掩住了。【502.3〔502.3〕梁王〔萧衍〕将杀齐诸王，防守犹未急。鄱阳王宝寅家阉人颜文智与左右麻拱等密谋，穿墙夜出宝寅。具小船于江岸，著乌布襦，腰系千馀钱，潜赴江侧。蹑屩徒步，足无完肤。】

天亮后，监视的军士发现洞口，知道有人逃跑，沿着大路追到江边。只见两个钓鱼的，坐在船头，顺水漂流，悠闲自在。他们料不到这就是王子，懒得问话，就折回去了。【502.3防守者至明追之，宝寅诈为钓者，随流上下十馀里，追者不疑。】

颜文智把船划过大江，投奔庄户华文荣。华家本是都阳王府的奴仆，当即跟兄弟一起将萧宝寅送进深山，又买了一群毛驴，装作驼贩子，白天赶在山里吃草，人藏起来，晚上赶路。十日十夜，到了寿阳城下。北魏守将报告后，任城王元澄立刻派车马仪仗迎接。这时，萧宝寅已经瘦骨嶙峋，面容焦黄。见到他的人，以为是个被接卖的奴隶，哪会相信是南齐的亲王呢？【502.3待散，乃渡西岸投民华文荣家，文荣与其族人天龙、惠连弃家将宝寅遁匿山涧，赁驴乘之，昼伏宵行，抵寿阳之东城。魏戍主杜元伦驰告扬州刺史任城王澄，以车马侍卫迎之。宝寅时年十六，徒步憔悴，见者以为掠卖生口。】

当时，东昏侯的死讯传到北魏不久，元澄按照贵客的礼仪接待王子，请他设灵位祭奠，表示友好尊重。萧宝寅想穿臣子的礼服，用天子的礼节吊祭。元澄反复解释，认为不妥当，才改用兄弟的丧仪。元澄率领部属，亲往灵堂吊唁；萧宝寅一旁赔礼，对兄长亡国丧身的遭遇表现得极为悲痛。【502.3澄待以客礼，宝寅请丧君斩衰之服，澄遣人晓示情礼，以丧兄刘衰之服给之。澄帅官僚赴吊，宝寅居处有礼，一同极哀之节。】

寿阳城的士民百姓，很受感动，都来吊祭，一连七日七夜，萧宝寅哭泣尽礼，叩头回拜，膝盖骨也磨出来了，却没有丝毫懈怠的表现。

南齐的贵族夏侯氏一家也住在寿阳，前来致意，王子坚决拒绝。因为他们的族人夏候详投靠梁王萧衍，是兄弟的仇敌，怎能接受敌人的哀悼呢?【502.3寿阳多其义故，皆受慰喭；唯不见夏侯一族，以夏侯详从梁王故也。澄深器重之。】

元澄本来对这位黄瘦少年不怎么在意，经过这一番交际，非常佩服，暗自感叹：“齐朝的皇帝如果换成萧宝寅，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萧衍得知鄱阳王北投魏国，十分震惊。要是再逃几个，联络一气，乘机鼓动百姓，不就闹出麻烦来了么？马上下令把剩下的王子全部处死。

萧宝融禅位后，封为巴陵王，住在姑孰城(今当涂)，萧衍本来打算再把他南迁到广州去的。【502.3齐和帝〔萧宝融〕至姑孰，丙辰，下诏禅位于梁〔萧衍〕】

吏部尚书沈约一再提醒道：“处理事情要依据实际情况。曹孟德说过，‘不可慶虚名而受实祸”。斩草必除根，人要下狠心。”【502.4巴陵王〔萧宝融〕卒。时上欲以南海郡为巴陵国，徙王居之。沈约曰：“古今殊事，魏武所云‘不可慕虚名而受实祸’。”】

萧衍相信这位当年同住西邸的老朋友，派亲信郑伯禽带着金子，见到巴陵王，请他吞金自杀。萧宝融性格豪爽，拒绝接受：“我不需要什么金子，几瓶老酒足够了！”接着摆开酒席，请郑伯禽一起举杯，直喝得酪酊大醉，不省人事。伯禽眼见时机已到，扼住他的脖子，将他闷死了。当时才十五岁。【502.4上颔之，乃遣所亲郑伯禽诣姑孰，以生金进王。王曰：“我死不须金，醇酒足矣。”乃饮沉醉；伯禽就折杀之。】

判州录事参军颜见远，是萧宝融的部属，听说主公被害，也绝食多日，慢慢饿死了。梁武帝听到消息，很不以为然，怒道：“我做天子，应天顺人，取的是萧宝卷的天下，跟这些异姓的士大夫有什么关系？颜见远的行为实在奇怪！”【502.4王之镇荆州也，琅邪颜见远为录事参军。及即帝位，为治书侍御史兼中丞。既禅位，见远不食数日而卒。上〔 萧衍〕闻之，曰：“我自应天从人，何预天下士大夫事，而颜见远乃至于此！”】

这话倒也是真的：萧衍是萧道成的堂侄，跟萧鸣是远房弟兄，本来一家人。他对堂侄东昏侯的兄弟不放心，杀光了算数，还不是家族间的权力斗争，跟外人相干什么？颜见远求死是多余的。

何况梁武帝并不残酷，萧道成的后代子孙十六人，都封官拜爵，【502.4子恪兄弟凡十六人，皆仕梁，子恪、子范、子质、子显、子云、子晖并以才能知名，历官清显，各以寿终。】

同时将哑巴萧宝义接到京城，继承萧宝融，封为巴陵王，不也蛮有人情么？【502.4以谢沭县公宝义为巴陵王，奉齐祀。宝义幼有废疾，不能言，故独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