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谋

        是时候了，是时候谋划谋划了！……

        天慢慢地暗了下来，街上的路灯点亮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风中盘旋着，不一会就在屋顶和道路上积了又软又薄的一层。市高级中学高三班学生白富美，站在国贸大酒店豪华包间的落地玻璃窗前眺望着，从她那不停搜寻透着急切的眼神，可以推测出她是在等人。一个女学生，独自出入这富丽堂皇的五星级大酒店，脸上的妆容看得出是精心装扮过的，唇红齿白，面若冰霜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沉静和冷酷。

        城市，钢筋水泥的森林，人是栖息其中的“高级动物”。说高级，是我们人类有着别的动物所没有的智力和体面，不仅懂得生存，还更会享受生活，但抛开这些粉饰的浮华，人类社会底层的运行逻辑依然是永恒不变的丛林法则。

        “只有弱者才呼唤正义和要求公平！强者要做的就是努力地去攫取和拥有！”多年来，白富美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之下，她已经深谙其道。一切行动都是向着目标的冲锋，一切都是意志，一切都是因果 ，她从来就不相信所谓的命运，她更笃定地坚信自己的命由己不由天。

        现在是寒假，本该在节前好好放松放松，但稍纵即逝的时间总不声不响地给人以压迫，没日没夜地做习题，如一叶孤舟行驶在漆黑一片的汪洋大海上，反而比学校更让人焦躁不安。放假前的期末考，仍然是第二名。自高中起，她一直是年级第二，高富帅始终稳居头名，从未被超越。身为部队师长的父亲和省行高官的母亲自白富美出生，就给她种下了一颗种子，上清华。自她懂事起，就把这个目标自觉地背在肩上，成为学霸，成为别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象战争片中的英雄一样永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市高级中学，每年考上清华的概率基本为零，唯一的途径就是争取那每年唯一的保送名额。要想取得此名额，必须在高中三年期末考总分累计成绩排名前三名，然后再通过学校专家组就前三名学生的平时表现从德、智、体、艺四个方面再进行打分加总，最后评出两部分总分最高者为最终的名额获得者。

        如果没有高富帅，如果高富帅的父亲是个农民不是市长，白富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人选了。如果只是如果，意味着不是事实。目前看，高富帅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人选。永不放弃，是革命军人的传家宝，白富美的爸妈抱着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的信念，求遍了可求的人，找过了所有能找的人。如师长说的，这个时候，把脸当屁股，豁出去了。

      看着父母着急上火，白富美怎能闲着？她从来都不是个坐享其成的人。鲁迅说，路是走出来的，不走那来的路？从高一白富美就憋着劲要考第一，可年年考不过高富帅。“打不过，还可以腐蚀拉拢。”白富美就想着把父亲成长的斗争经验用上，逢年过节给高富帅送礼物，还抄写了许多让自己看着都脸红心跳的情书，甚至在共同参加的夏令营篝火晚会后半推半就把自己的初夜给了这个外表斯文内心狂野的花花公子。白富美一边感情干扰，一边加班加点地追赶，把游击战的灵活机动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到最后还是没改变连年“老二”的命运。她几乎认命了，打心底佩服高富帅，想真心跟高富帅交往谈朋友，就算自己上不了清华，男朋友上也肥水不流外人田。无论家庭、个人条件还有美好可期的未来，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哪曾想，高富帅根本就不认发生过那么回事，还说什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让她死了这条心。

        高富帅的话让白富美无地自容，她打心底唾弃自己。曾经自比宝钗，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终于活成自己所讨厌的样子。白富美狠狠地咬着嘴唇，心里咒骂着高富帅的名字，默默地在心里起着毒誓……

        “富美，对不起！我男朋友刚手头有点事出来晚了……让你久等了……”白富美的同班同学，一个大院长大的，出了名的问题少女贾芬芳，拉着又黑又廋的老男生进了包间咯咯地笑着入了坐。

        白富美警觉地看着老男生，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一脸狐疑，依然没有坐下。

        贾芬芳，迈着猫步，摆着曼妙腰姿，花枝乱颤地起身走向白富美，“你多心了，我心里有数，坐下说。”拉着她坐下，用眼睛瞟了瞟老男生，“老钱是个老江湖，见多识广，多谋深算，那些小混混都得尊称他一声军师呢。还有我们准备谋划的事，他了解，干这行多年，他知道分寸。”

        老男生站起身，向白富美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淡定且从容，由内而外地显着老练，声音深沉却坚定，“我们已经谈过了你的事，对付这些高官子弟，正道是走不通的，就要走我们这条道。”

        “那你们会怎么做呢？”白富美仍将信将疑，冷冷地问。

        贾芬芳和老男生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我骗谁还敢骗你?我爸今年还面临着走留的问题，还得让你爸给关照关照。剩下的就交给我和钱哥去办，一出仙人跳，定把高富帅拿下，让他像狗一样听话！”老男生端坐不动，面如刀锋，感觉是个狠角色，与贾芬芳狐媚的娇笑，婀娜的身段，袅袅的言语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张力，森森然荡着寒气，让人不由得不信。

        白富美的心思活泛了，脸上也有了笑意，“好吧，明白。我可从来不知道此事！”说完，紧紧地拥抱了贾芬芳，从未有过地深情，顺势把一张闪着金光的卡塞给了她。

        走出酒店，雪已经停了，嗖嗖的冷风打着旋更猛烈地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