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不会去印尼

  决定去印尼的契机大概是来源于我那段时间的黑暗状态。那时受到了太多来自山外山人外人的成功案例冲击,反观自己却处于一种坐井观天还茫茫然对自己的未来是个未知数。

这时候我的function work也是处于一个相对停滞的状态,作为service team的TL平时真的比较散漫。这时候看到隔壁delivery team的performance涨势良好,国家名一个一个往外蹦,就想着要不我也去做个X吧。刚好另一个TL也想去,俩人一起,又能消除我爸妈的顾虑,就这么互相push着对方,选了印尼的项目。

那时候候选国家都在东南亚,爸妈不放心去更远的地方,什么泰国,马来西亚,斯里兰卡,印尼。反正前三个国家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没有选择,印尼的项目看起来standard又比较高,于是最后就敲定了印尼巴东的一个项目。

跟同伴两个人提着29寸的大箱子,里面装满了衣服,特产。两点的飞机晚上做末班地铁十一点到机场,后来因为超重然后又没购买足量行李额度导致两个人在机场开箱整理行李,该丢的丢,重的全装到背包里带上飞机。路上也没什么波折就不写了。

HF是一个在当地来说相对特殊的家庭,之前做过一个日本学生的HF,长达一年。妈妈抽烟抽得很凶,在当地是个大姐头一样的人。爸爸每天都笑嘻嘻的,很喜欢喝茶,姐姐是当地的拳击冠军,Dito是一个,不论我跟谁提起他的名字,都会得到“OH he is crazy”的回复的人。之所以说他们特殊,还因为我没看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带过头巾,甚至墙上挂着的姐姐的毕业典礼上,妈妈和姐姐都是没有带头巾的。这跟我在当地接触到的其他人,是很不一样的。

印尼是一个节奏很慢的城市,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需要着急的。姐姐每天中午十二点上班,有时候一点才出门,他们说的一会儿,可能是一个小时。这也是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一些影响吧。这也是后来造成一个EP,Yolanda产生那么大情绪的原因。

庆幸的是我还挺适应印尼生活的,习惯了一天五次的pray,不穿短裤短裙,每天早上去幼儿园见我的孩子们,下午去孤儿院见我的孩子们。下班后的时光要么跟着我的台湾傻子去transmart(当地最大商场),花5块人民币买五瓶养乐多,要么去海边的M记,点一个鸡腿一杯可乐,二十元人民币不到,一直坐到傍晚然后去海边看落日。要离开的那个周五,去看了最后一次落日,去看了最后一次我的孩子们。也是像往常一样看见我就从屋子里跑出来,大喊着kak(姐姐)Chiao然后抱住我,离开的时候把我的手贴在他们的额头上行礼,小脸贴在窗户上目送我离开。他们不知道Kak Chiao马上就要回中国了意味着什么,领着我发的零食开心的不得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的在憋着眼泪。

中间还有一次去了医院探望一出生就有疾病的孩子。真的很压抑,他们的病很多都是疑难杂症,或者家庭根本支付不了治疗费用,一整个走廊都是这样的孩子,父母坐在床边不言不语,对我们的到来勉强微笑。有一个中毒的孩子,她的母亲一直在抹泪,家里穷,筹不到钱,病又很难治,在我们看望那天的一周之后,那个孩子过世了。还有一个大头症的孩子,妈妈很年轻,我都不敢看那个孩子,太心疼了,但是他的母亲,一直用很慈爱的眼光在看着他,仿佛他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

我曾经想过,我们作为志愿者,到底是去做什么的?抛开那些leadership development之类的AIESEC value。我作为一个来自中国的志愿者,我给当地的人到底能带去什么。我教了他们一个月英语,在他们的英语水平提升上能起到多大作用?其实可想而知是很少的。所以我更希望的是通过这一个月的接触,给他们的人生轨迹产生意料之外的影响。他们在遇到我们之前,知不知道中国是什么样的,有没有想过去外面看一看?是不是认为他们的首都,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他们对中国人的态度,是不是还像98年那样排斥,对中国人是不是还那么有偏见。有些事情,双方有过交集,才有可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问题。他们对中国的版图一直很疑惑,问上海是不是中国的?西藏呢?香港?澳门?为什么台湾跟中国是两个国旗但是语言是一样的?我也才能站在当地人角度理解到,当自己的国家可能成为一个外籍占人口80%的国家的恐惧是什么样的。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去印尼,那里有一天喂我八顿饭的妈妈,有生病时二话不说出门给我买最贵的药的爸爸,有最闹腾但是也跟我最亲的孩子,还有想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的台湾傻子,还有我想做而没做到的事。再选择印尼,不仅仅是因为留恋,还因为我觉得我能做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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