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

高三那年家莉在宿舍的窗台养了一盆橘子树,叫橘小莉,她曾细心的照料它,就像照顾他。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要是有一天橘小莉开花,你就表白吧,你要不表白我就去表白了啊。我不知道她那时候有没有喜欢的人,只是高三那年,它一直陪着她,就像她陪着他。

不知道哪天发现的君子兰很喜欢喝啤酒,它刚冒出花骨朵的时候给它喝点啤酒,就会长出特别娇艳的花。那时候家里有很多盆君子兰,喜欢它也许只是因为名字,君子如兰,如你,此生即便不是男子,也要做君子。每年过年的时候它们竞相开放,常常在在飘雪的冬日坐在热炕头上,温暖的橙和冰晶的白,曾是我冬天里最喜欢的色彩。思修老师说,东北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那些热炕头边上的花啊,现在怎么不见了。

小时候常常和发小去山上摘野菜,在乍暖还寒的春日里。我不喜欢野菜那苦涩的味道,姥姥说婆婆丁很败火,大头蒜可以代替葱,柳蒿牙可以喂猪喂鸭子,可是我从未尝过他们,只是采摘的乐趣从未停过,哪怕每次去山上都会看见蛇,哪怕满脚丫的泥泞和额头上的汗珠,我喜欢着泥土的芳香还带着原始山林的味道,每一颗草每一株野菜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四月毛毛狗快抽出了新芽,把它们插在灌水的瓶子里,可以活好久,直到嫩芽变老,长出绿叶,我想应该快五一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种地了,农民的儿子,我竟不知道一颗玉米从种子到颗粒需要哪些程序,去年姥姥打电话告诉我今年家里丰收了,她开心的不得了,其实我知道的也许那只能多打两千元钱,但对于那样一个小村来说已是不少。家里的寒冬过去了吗?雪还没有融化吧,今年雪下的应该不少,瑞雪兆丰年,但愿又能丰收。马上又要打苞米了吧,从春日的播种到秋天的丰收,从装进苞米楼的饱满到一整个冬天的风干,早些时候,那是一个农民家庭一年的希望、期待、希冀和收入,那要养活全家老小。想起家里穷的只剩一元钱的日子,都会过来的,土地不会让勤奋的人一无所获,老天爷一定会将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只是很想回去闻闻家门口泥土的芳香,听听小河解冻的声音,那是曾在小学作文里写的哗啦哗啦。

我买了很多花的种子,把它种在盆里,我不知道会不会发芽,会不会长出小叶子,会不会开花,但我很想像一个农民一样,把它们抚养长大。夏天的时候,家里的花园有各种各样的花,我将一些轻轻折下,放在窗台上,阴天或是晴日,都会是满窗台的明媚。想念7岁那年的那只猫,她曾在花园里和我一起玩耍,走丢了就不会再回来,猫也会老的,和我们一样。那些花儿,一年一年的开,一直在。有时候很怕拆迁很怕爸妈将老房子卖掉,我想下一个主人还会把花园里种满花吗?亦或是某一天那里成了一片废墟,一个工厂。记不得报道说中国每天会消失多少个村落了,我知道的,多少年后,城市化的进程会将一切历史的尘埃铲走,只留下一个拆字。

家莉最终没有表白,不知道橘小莉现在有没有开花。

冬天的窗台摆上了蝴蝶兰,可我依旧想做一个君子。

城里的野菜卖的越来越贵,摘野菜也成为了一个旅游的项目。

城市里我呼吸一下并没有泥土的芳香,南方的河流不会冻上。

我的小种子会不会长出小芽,只是这一次家莉不在我的身边,我想表白她都看不见了。

人间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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