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山的石磨

      前些天跟老家的朋友聊天,邀请我春节回去吃石磨豆腐,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忆。石磨炒面、石磨汤圆、石磨灰菜……,童年时期母亲的“味道”,也是离开家乡这二十多年闻不到的味道,母亲、石磨是我忘不了的一生的记忆。

    听父亲说,桂花树下那盘大石磨,是土改分给生产队20多户人家的公用石磨。那时候排轮子推磨,后来生产队又添了几盘新磨。大石磨只能磨粉不能磨浆。60年代后期,大多数家庭陆陆续续又添了一盘小石磨。在通电的这二十年里,大巴山在电力的作用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磨面机、多功能打米机取代了大石磨,为大巴山人默默奉献了2000多年的大石磨光荣的退休了,小石磨现在依然还在使用着。

    石磨是鲁班发明的一种研磨工具,用于把米、麦、豆等粮食加工成粉、浆的一种简单机械。小石磨用人力,大石磨用畜力,大石磨由两块坚硬的直径1米多的相同短圆柱形和直径2米多的石磨盘构成。磨盘架在石头搭成的台子上,接面粉用的石磨盘上固定着磨的下扇,下扇的的上面是转动盘上扇,两扇磨的接触面都有排列整齐的磨齿,用以磨碎粮食,上扇有一个磨眼供漏下粮食用,两扇磨之间有一个硬木轴固定在下扇中间,木轴穿插在上扇的石眼中,以防止上扇在转动时从下扇上掉下来。上扇的对称边缘上钻两个孔系上绳子,用一根长长的木头一边穿过两处绳子,一边套在牛肩膀上,赶着牛一圈一圈地转动就能磨粮食了。石磨用久了,磨齿磨平了就请石匠把磨齿加深,这个工序大巴山叫錾磨。

    上学前,家里磨粉差不多是我拿着鞭子赶着牛推磨。有时我也装头疼肚子疼不想去,唯有磨熟燕麦面粉没有落下一次。记得有一次磨燕麦,母亲先把燕麦放在锅里炒熟,炒燕麦发出的香味让人闻着就直流口水。一个劲儿的催母亲快去推磨了,母亲知道我的小九九,磨面粉的时候就给我讲了不许“偷吃”。我赶着牛转圈圈,母亲用锣筛筛面,只要母亲的视线离开我就偷吃一坨面,她筛面时又偷吃一坨面……,后来吃撑了真的肚子痛了。

    其实母亲早就知道我在偷吃炒面。听到我说肚子疼,不让我喝水,用她身上的围裙把我的嘴和脸给我擦干净,给我揉了揉肚子。休息了一会儿,母亲又强行要我赶着牛转圈圈,待燕麦磨完了我肚子也不疼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偷吃东西了。

    小石磨不用磨杆,在上扇的侧面凿个小孔,安上木手把柄,推动石磨转动握手用,磨盘改为凹型磨槽。小石磨既能磨粉、浆,还能碓米。

    “文革”时期,父亲参加了派性,经常性的不在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个人。那时候水稻产量低,分到每户的稻谷不多,很少有人使用石碾碾米。母亲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晚上在煤油灯下把小石磨上扇穿木轴的石眼用旧布填上好几层,合上石磨都明显看出上下石磨有小半指缝隙,这时就可以把小石磨当成擂子砻谷碓米了。母亲用簸箕簸去糠皮,把糙米和谷头子放进对窝里舂米,我们在母亲舂谷的咚咚声中睡去,又在舂米声中醒来。

    在那“购留各半”的年代里,母亲要将没猪尾巴的那软边肉油计划着吃一年,就是过年也不能多吃肉。为了让我们一家人吃好,过了腊八小石磨没闲过,母亲也没闲过。她用石磨磨出来的食材做成各种美食:母亲用熟大米磨成粉子蒸粉蒸肉;磨出的麦面蒸馒头和包子;磨出的荞麦面做馒头和凉粉;用黄豆磨豆浆煮豆腐;用玉米磨浆做米豆腐;用大米磨浆发酵后做甜糕;用磨芋磨浆做灰菜,用魔芋做假肉给我们以假充真;用红薯磨苕粉,用土豆磨洋芋粉,用苕粉洋芋粉来做酥肉;用糯米磨吊浆汤圆。那时候在母亲的安排下,过年的氛围比现在都强多了,总觉得儿时的年味最浓。

      在那困难的年月,只要母亲的石磨一响,生活就有了希望,石磨磨碎了大巴山人汗水泡出的日日艰辛,磨过了大巴山人的艰难岁月,给大巴山人磨出了幸福的生活。

    母亲离开我快半个世纪了,每次提到石磨食品,不禁想起推磨的场景,回味母亲利用石磨磨出的食材做的各种美食,“母亲的味道”我永远忘不掉,春节回家带上石磨食材制品去祭奠我们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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