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茅道士诧异道,转念一想又觉正常。
“哼!”情月只是冷哼,并未作答。
“罢了,我只想传医术于你,不用拜我为师,可愿学?”茅道士不得不一退再退,几不可遇的传人就在眼前,可得好好把握。
已敲打敲打了他几番,见主动亦回到自己手中,情月适时提出要求:“你既求着我,我便学!当知你不是我师。另答应一二,一是要教便教,我不离府;二是教须听从于我,一日不完一日不走。可答应?”她斜睨茅道士,纯真无辜的模样,让人忽视了眼底的狡黠。
可这模样落到茅武道的眼里,却是幼虎初獠牙,不能反抗,还得舔着脸受着,于是素来淡定的脸出现了裂缝:“听从不是指奴仆吗……还望更改。”
“非也,奴仆要押卖身契,你可愿押?”情月唏嘘,略带深意的眸子‘刷刷刷’将他从头到脚扫了遍,活脱脱一女流氓。
瞧见自家小姐那样,风儿、雪儿等众人暗叹,不好开口拂了她的面子,只好作眼观鼻、鼻观心状。
茅武道毕竟活得悠久,不好与三岁奶娃争论,于是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以他完败告罄!他万万没想到,此次前来,没让徒弟行拜师礼,反倒变奴仆,简直是送上门让人虐!好在情月良心发现,未收他的卖身契……但他天天求爷爷告奶奶,跟在她屁股后头,求着她学,眼巴巴望着她多学点,也跟奴仆没两样。
“心在志为喜,肝在志为怒,脾在志为思,肺在志为忧,肾在志为恐。”茅道士将阴阳结合在医术里,让情月对情志的控制愈发得心应手。自从受伤,灵力有损,神袛未觉醒,她对情志的控制就像新生儿般要一步步学习。
在明月大陆悠长的岁月里,两年一晃而过。情月已将茅道士的医术、制药和占卜一并学会,比之更甚一筹。他几十年的道果,情月只两年就消化了,这让茅道士感慨不已!情月不知他的感慨,自从能随意控制情志以来,已不愿随意听他人心声。她假若听见,只会淡淡回他一句:本神全盛期,片息便能学了去!你的道行不够看。
自然,情月的跟脚,他只知一二,亦明白未来她的高度,是他远远不能企及的。为了可以名正言顺成为小丫头的师傅,他只能万分努力了……算起来,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上也不够啊。好在,他只须在医术上努力就能看到曙光。小丫头的原话是这样的:“臭道士,我注定是全能的,不会专一医术!若你专一医术,哪日更甚于我,那日便是我师!”
茅道士离府那日,万分不舍凝视着那在门口相送满脸不耐烦的宝贝徒儿。
“臭道士,还不快走!”情月摆摆手催促道,心里惦记着风儿雪儿收集来的民间话本,且十分不喜这种悲伤的离别氛围,好似曾经有过撕心裂肺的离别,故而潜意识里厌恶排斥离别。
“丫头,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要我走,可以啊!叫声师傅来听听!”他和情月朝夕相处两年,她的无赖学了十全十。
“滚!”一声怒吼,情月立马使出“心神通”,欲控制茅道士的心神,让他自个乖乖地滚蛋。茅道士一见,脸色剧变!这两年,他在“心神通”下招出了不少秘密和弱点,连爱慕她亲亲娘亲的陈年旧事也被翻出,再中招可能连“底裤”都会被扒了!对抗不了,只能避开,于是他撒丫子狂奔,开溜前传音情月:“丫头,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为何到了宰相府?哈哈哈……”
他那嚣张的笑声从墨者城虚空传来……
情月闻听,神色剧变,眼珠子瞪得浑圆,怒暨,青丝和额间神印全成了赤红色:“臭道士,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于是明月大陆上空出现一幕奇景,一道青色身影在狼狈逃窜,后面一道赤色身影不断丢出青赤紫色光芒,砸向青色身影。
青色身影是茅武道,赤色身影是文情月。
……
凡界,灵气稀薄,几不可见仙。亿万里的荒芜之地,有五大禁地,位于中部的禁地——悬空岛,一袭黑衣一闪消失在炼狱深渊。
悬空岛西北部,毒雾森林,此时,一束金色光芒击在青色身影上。青色身影是着青色道袍的茅武道。“说!你对我做了什么?”一袭淡紫束身绸衣,同色缎带束发的五岁女娃怒问。女娃是情月,明月大陆明月王朝宰相府嫡女。情月慢慢收敛怒气,挑着眉角,眉心赤色神印不再闪烁赤芒,颜色渐渐虚无,瞳仁由赤变金,语带诱惑问着双眼呆滞无色的茅武道。
“封印了你的部分记忆和全部功力。”
“作甚如此?全交待清楚!”情月发出命令!
“五年前,文月明求助我,想调理身子。我已看出她腹中孕相,占卜一算,已有三日,甚天命之人,未来不可测,但胎相不稳。她命中注定一子,你是变数,想来是机缘巧合下进入她肚腹。为了保住明儿来之不易的女儿,我就做了多余的事,封住了你的部分记忆和全部功力。”茅道士道出了全部真相。听此,情月心里腹诽,呵,什么功力,那可是神力!不知发生何事,竟沦落到连普通道士都能封住神力的地步。
“娘亲知晓吗?”
“不知。”
“解开吾之封印!”到关键问题了,此时情月是焦急地,那种缺失人生一段经历,不明事实真相的感觉难明。然茅武道面露难色了:“这……办不到。当初为保险,只单向封印。故而,解封唯靠自己尔。”
唯靠自己,唯靠自己!轻飘飘一句话,等若如厕没有纸,沐浴没有水,没有解决问题,反添困难!听此,情月恨不能将之肢解千百块。
“你个臭道士,多此一举,坏吾之事,拿汝一世偿!今始,为吾一世仆!”她怒狂,赤色发丝张扬,无风自动,额间水滴闪赤芒,眼底渗血芒……
“遵命,主人!”茅道士躬身双手作揖,低眉顺眼乖巧应答,躬身的姿势使他面部表情处在情月视线之外,故她未看到他嘴角淡淡笑意。
毒雾森林南缘,万年梧桐树,枝叶繁茂,宽千丈,高耸入云。树心粗状数百人牵手亦围不住,树心中空,是茅草仙师隐居地。彼时,在仙洁浓密毒雾衬托下,树屋若世外仙境。情月已是茅武道主人,理所当然地征用他的树屋为己用,决定在木屋隐居几日,以便前往林中采摘灵药,制作恢复记忆的丹药。
余晖散,稀星高悬。子夜,“花妖”如常现,情月同她道了遍白日经过。她淡淡回应:“嗯……我已知晓!而今勿急,醒神诀可恢复神力,坚持即可。神力回,记忆现。今七情已有六,唯爱未醒。”花妖蹙眉,“为今之计,等!汝‘爱’时,觉醒日。”
后一句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一个二个道一半留一半,打哑谜急煞人也!沉郁愤懑积满胸腔,她只剩无奈,耸耸肩,摆出不爽神情,挑眉斜睨她冷笑道:“汝隐瞒了什么?”
“而今汝之力量孱弱,言无用。汝为神界首位日,亦是真相日。”花妖神色为难,虽不忍,开口仍是坚定不改初衷。暗叹,没有力量,知道一切亦无用。
翌日,文情月、茅道士二人进入毒雾森林采摘灵药。昨日已派遣栖居梧桐树的火鸟捎口信回府,她可以放心制作丹药了。她百毒不侵的体质,入毒雾森林轻松无碍,控制动物得心应手,一切都很简单顺利。唯一不完美之处便是缺失了记忆。时间紧迫,两个人手貌似不够,情月发挥自己的优势,指挥森林土生土长的土著蛇、地鼠和灰兔进森林深处探路,这些动物毒雾里生毒雾里长,早已免疫,充当人手,恰恰合适。
能在毒雾里生存必不是凡物,灵性十足。片刻,灰兔带来消息,灰色小短腿,后腿立起,前腿人性化指向东面。
情月满意它的效率,握握它的前腿,鼓励灰兔。接着招呼茅武道一同跟在蹦蹦跳跳的灰兔后头,步行千丈来到毒雾森林东部。高高低低错落生长的灌丛底下,一根粉色触须露出地表,灰兔用前爪扒拉开表土,一截粉嫩可爱的人形植物出现在众人视线。
“粉参?”茅道士眼前一亮,“驻颜、恢复灵力有奇效。”随即用手拔开周边土层,散在土壤里的粉参粗算十几株。情月满意地眼角弯弯成月牙状,随手拿出几株粉参丢给灰兔。灰兔手忙脚乱的接住,然后学人类双手作揖致谢。
“老头,你把这些装篮子里。”情月指着地上的一堆粉参,顺势抬高下巴,瞧见枝桠长了束七彩光团,旋即脚踏虚空飞身而上,凑近一观是七色堇!这种世间不存之花,却常常出现在情月生活中。喏,花妖每每出现就开一大片,所以此花定与自己是缘!而今遇见,自然不放过它。伸手摘下它,还未装好,就见前方有一火红大鸟,周身都是火红色的羽毛,远远望去似团火焰在天穹燃烧。
“老头,我去去就回,在这等我!”丢下这句话,人就飞向了火红大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