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行客

      祁繁从小到大,做过最调皮最乖张的事,也大不过偶然对父母撒的一两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他一向是个乖孩子,做事不出格,成绩也不出众。

      本来祁繁的一辈子,就应该这样一直乖下去,乖到平凡,平淡,平静。

      那是一个雨夜,初春的季节,淅淅沥地下着小雨,真如《春》中所言,像牛毛,像细针。祁繁刚刚从学校出来,准备去看看母亲,买点日用品,再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场电影。

      祁繁还不熟悉大学城的路,曲曲折折,左转右转,自然而然地迷路了。等再折腾出来,带着一身汗迅速赶到医院,已是晚了一阵了。医生大致讲了讲目前的病情,就带着呼呼啦啦一大群实习生离去了。祁繁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母亲身边,静静看着这个已经生他养他,温柔的,有些漂亮的,已经睡了两年的女人。迷路所致的疲惫突然汇聚至脑海,迟迟不能回应他思念的母亲的伤痛也冲击了进来,祁繁突然感到一种无力,他放下东西,转身出了病房。

      乖了十几年的祁繁突然有点想抽烟。他想试试那看起来很神奇的云雾,能不能把他不想要的情绪带走。

      祁繁出了医院,走到医院外的附属超市,看着收银老板身后的各种烟,慢慢挑选着。

      江行并不在意这个小朋友磨磨唧唧地选,毕竟这个点也没什么客人,反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小客人,作为一个男孩子,皮肤真是过分的白了;就是偏瘦;个子挺高,难得站的也挺拔;明明全身都透着一种涉世未深的单纯劲儿,却偏偏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四处看东西的时候都眼波流转,仿佛是要勾了谁的魂才肯罢休一样。

      江行突然想要多管一管闲事了,他才不在乎自己发小回来发现他看店看的一笔生意都没做出去。

      “第一次买烟?”江行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站到了祁繁身边。

      “嗯…,是的。”祁繁一愣,这老板刚刚在低头玩手机,还没发现站起来这么高,和自己不同,这老板个高腿长,俨然的衣服架子,一站起来气势就出来了,透着一种很男人的味道。老板也很帅,一种玩世不恭的痞气中合着稳重城市,属实怪异,也意外的和谐。

      “需要给你推荐一下吗,我的小客人。”江行一只手撑着桌子,稍稍侧了身体,看着祁繁。

      这个老板服务到位的吓人了吧。祁繁有点不自在,但前二十年的教养教会了他什么叫盛情难却。“那就麻烦您了。”

      江行站直了,一只手扔撑着桌子,另一只手绕过祁繁,伸向旁边的糖果罐,捞过来一只棒棒糖,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用力,单手拆开并一气呵成地塞进祁繁的嘴里,那只手也没离开,顺势搭载了祁繁的肩上,江行将嘴唇靠近祁繁的耳边,轻声讲:“小孩子有了烦心事,吃点甜的就好了。烟,还是别抽了。”

      祁繁愣住了,唇齿间传来了淡淡的草莓香,耳边传来了淡淡的热气,还有一句低沉好听的话。多种观感一时间传入大脑,大脑也猝不及防,陷入了死机状态。

      祁繁没有去买日用品,也没有去看电影。回到了宿舍,舍友们都回家了。祁繁坐在座位前,看着微信列表多出来的备注了超市代班老板的新好友,突然觉得脸有点烫。

      他可真好看呀。祁繁想,说话的声音也真好听呀。身上的味道也淡淡的好闻,让他忍不住想多闻几下。

      祁繁还在盯着聊天界面发呆,突然看到“超市代班老板”几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祁繁的心狂跳了起来,脸上的红也蔓延到了耳朵尖,仿佛要滴出血一样。

      对面没有输入太久,很快一行字蹦了出来:备注江行。

      祁繁萎了下来,好公式化的一句呀。祁繁要是有尾巴,此时一定委屈地垂了下来了。

      叮——    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呀,请你吃糖,比今天的甜。

      祁繁的尾巴一定又开始欢快地摇了,他的心又跳的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和江行见面了。江行,他轻轻地读了几遍,真好听的名字。

      和江行吃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江行知道的多,从南到北从古至今,都能来来回回扯个遍,也让祁繁笑个不停。

      两人就这样约了好几次饭,离祁繁的大学城都很近,味道也惊人的好。祁繁也渐渐知道了,江行也住在大学城附近,一个商业区里。一楼店面二楼自住,开了个纹身店。

      祁繁去了几次江行的纹身店,很大,隔出来一半给学徒们学素描练手用,一半拉着一个个隔帘招待顾客。

      祁繁也看到了江行给别人纹身的样子:一只手稳稳地举着纹身枪,另一只手撑着被纹的区域,眼神锐利,纹身枪流畅地在皮肤上游走,时间过得飞快。

      祁繁也想要一个纹身了。哪怕将来江行不想和自己做朋友了,哪怕他们都回归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还会有江行曾经无比专注地为自己纹的纹身留下呀。这大概也够自己回忆一辈子,快乐一辈子了。

      江行的价格高的可怕,三千一小时。祁繁想了想,回去攒了攒钱,他不止想要一个小纹身,他有点贪心,想让江行那样锐利的眼神多看看自己。

      又是一次约饭,又是江行带话题,祁繁吃吃笑的一次饭。

      “你可以给我纹个纹身吗?”祁繁还是开口了。然后就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他怕江行推脱给别人,或者拒绝。

      “好啊,我来给你挑图案。”江行有些意外,意外地开心。

      时间就定在这周末,两人一起去看了祁繁的妈妈,然后径直去了江行的店。

      祁繁趴在纹身床上,依旧不知道江行要给自己纹什么,紧张又期待。

      江行选的位置是右小腿后,纹身很快开始了,不到三个钟头就结束了。纹身好疼啊,但是祁繁宁愿自己能多感受一会儿。

      祁繁有点难过,纹身在小腿,他得趴着,因此他根本没有机会看到江行为自己纹身时的模样。没有机会在江行工作时正大光明地偷看他,看他认真注视自己的样子。

      祁繁看到,自己的小腿上多出了一支玫瑰,一支娇艳欲滴,即便还微肿着,也能看出美的动人的一支玫瑰。

      祁繁问江行,为什么选了一支玫瑰呀。江行笑了,说:“因为我要谢谢玫瑰呀。”

      祁繁有些不明白,就听到江行说,“繁香伴行客,多谢剌玫花。”

      “虽然它没有为我们的相遇做出什么贡献,但若是想你我相伴,我少不了要从这些牵强的地方去为自己找理由。”江行微微敛了笑,抬眼看向祁繁,“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于是祁繁做了人生中另一件大事,和江行在一起了。

      江行对他更好了,一点点侵蚀掉了他的不安,他的自卑,他的小心翼翼。

      江行会要求祁繁穿短裤,并在人前要叫对方的名字,想要让偶然知道这句诗的路人明白他们的爱。

      江行会故意在街上突然亲近祁繁,惹得身前身后小女生的尖叫,暗戳戳喜悦,再得意的搂一把祁繁,宣誓一下主权。

      江行在和祁繁进行生命大和谐运动时,也会深情抚摸这只玫瑰,亲吻它,用指尖勾勒它,仿佛这支玫瑰真有什么贡献一般。

      非常荣幸,成为伴你的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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