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凯凯:范墩子小说的现代性

(2020-05-06《长春日报》)


一切都在重新出发,一切都在打破重来。现代性主要表达的是人的精神困境。普鲁斯特会花三十页的篇幅去写一个人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尤利西斯的书那么艰深晦涩,丝毫不会影响其经典性。人物情感、内在逻辑,用19世纪现实主义的标准来分析一部现代性的作品,对不上“擦口”。其实并不是范墩子写得不够好,而在于我们用什么样的标准去衡量和审视他的作品。

前段时间我应中国青年报社之约,写了一组“五日谈”,主推陕西作家。其中就谈到,在路遥、陈忠实、贾平凹、陈彦相继取得极大认可的情况下,现实问题就是文学的接续问题。“文学陕军”的路是要继续往下走的。我把目光开始投向陕西的90后作家,他们是文学的新生力量,陕西文坛未来的希望。这些年涌现出不少青年作家,范墩子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像一匹“文坛黑马”纵横驰骋。今年他新出的书《虎面》,已经是第二部短篇小说集。

范墩子的写作在陕西文学已有的现实主义基础上,另辟蹊径,广泛地吸收魔幻现实、先锋小说、意识流的写法,融汇进来,构成了他个人迷幻而又纯真的文学世界。他的笔触借助记忆,把自己生活的北方小镇悄然勾勒,能够去发现,去阐释我们生活中关注不到的人和现象。他的写作始终有着强烈的自我革新和自我突破意识,小说的结构不会局限仅有的模式,语言像鞭炮似的,这就强烈地形成了他个人独有的文学风格。

他在《葬礼歌手》中,塑造了民间乐团中的歌手杨喇叭这一形象,她的内心也是渴望远方的。她的出现不是偶然,因为前面有《火箭摩托》这一文章的铺垫。

摩托车这一先进的交通工具进入乡村,新鲜事物的出现,人们接受与习惯是有一个过程的,而最先进入视野的时候,充满着新奇充满着羡慕。

张火箭最先有摩托车,这就让他和杨喇叭有了相遇的可能,也给他带来了生活上的新鲜与时髦。他是菊村最先使用上摩托车的人,接受着人们崇拜的眼光。张火箭把摩托车骑得飞快,像火箭一样,是想离开这个狭小闭塞和司空见惯的乡村。他渴望新鲜的生活体验,渴望远方能够给他带来美好带来期望。杨喇叭恰恰是想借助“飞快摩托”,不再当一个葬礼歌手,不再成为乡村舞台上人们嬉笑的对象。她渴望远方的大舞台,渴望有实现自己展示自己的机遇和平台。她想离开这个封闭狭小的乡村,摩托车就是载体,这是承载她梦想的工具,只有这样,才会拥有抵达远方的机遇。

新事物的进入,原有的秩序关系会造成破坏与重组。原有的婚姻关系会不会存在?原有的道德标准还会不会维存?摩托车是现代的交通工具,依附其上的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和扑朔迷离。人的思想在解放,向更加开放自由层面跃进。

乡村相比城市而言,文化更新慢,是一种相对静态的文明。流动性、交互性小,人和人的关系也相对简单。伴随着城市化浪潮的席卷,科技手段的更新,交通的发达,城市化的速度和进程裹挟着乡村向前发展。

人在乡村和城市间的流动,呈现着一种叠加状态的生活方式。从农村到城市,原有的生活方式并不会消失;从城市到农村,原有的思维意识也不会一下子改变,是一种叠加状态,相互适应的关系。

作者的描写刻画,可以说整部文本充满了现实与远方的矛盾,恰恰是这般矛盾的存在,充满着对远方的想象。现代性的本质就是对现代文明的思考和人的生存困境的表达。很欣慰范墩子的小说在细致琐碎之余,真诚地关注和书写人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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