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他和他

火车的鸣笛再次响起,送别的亲人们依依不舍的向人群中挥了挥手,涌动的人潮已经淹没了他的孩子,浑浊的眼眶中一行清泪轻轻地躺了出来。

老人想到了他刚刚降生人世时的第一声啼哭,之前焦急的情绪瞬间化解,母子平安,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年轻的他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孩子母亲身上,他首先想到了,我终于为这个家族的香火添上了新的一支命脉。他不经意地把心里的满足带到了脸上,随之变成了羞涩的一丝浅笑,他也知道这时应该感谢孩子的母亲,是她给他的家族带来兴旺….

车站的的车次播报又一次响起了,长长的一窜地名被播报员念出之后,老人再一次从过去回到了现实。这是一趟北上的列车,连续的广播中,老人觉得这世界再也和他没任何关系了。他只关心一个南方的省份,这是他孩子将要去的地方——一个叫做广东的大地方——他儿子要去的地方是个叫做深圳的城市。

火车还有几分钟就要启动了,它将载着自己从未走远过的孩子,不知觉中眼泪再次溢出了眼眶,他也暗暗的骂了骂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了,应该为孩子的长大而高兴才对的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那臭小子走的时候,不但没有抹眼泪,在转身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头看他老子一眼。他都能做到毫无牵挂,我又在这流个什么泪呢。

离火车开动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也知道在火车还没走出车站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了。这时在他心里瞬间涌出很多很多的想法,它们都在一次次重复地说着他已经老了。眼看着唯一的一个儿子也离开了自己,整个生活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样。他也曾想过,只要再苦再累能把孩子养大,将来等他有出息了,自己脸上有光不说,关键是将来的养老还指望着他呢。

直到在车站看着他转身走开的那一瞬间,他忽然也想清楚了,指望那小子养老是考靠不住了。以前两个孩子在身边的时候,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了一些,有时也少不得要咬紧牙关来过活,但每当回到家的那一刻,他就能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大女儿一直也很听话,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也没怎么管过她,可她总少不了会拿回来很多的奖状,家里满满的一面墙都是他们姐弟俩的奖状。虽然他嘴上说着,这些不顶吃不顶喝的东西贴在墙上碍事,但是只要有朋友来家里时,他总免不了有意无意的炫耀一下。

现在女儿已经远嫁他乡了,从未想让她找那么远的婆家,他也试图多次阻止过那庄婚事,最后在孩子们的极力坚持下,他也不得不放任她们去结婚了。他心里也承认,女儿的眼光还很是不错的,对方的家庭几代经商,女儿一嫁过去就是明媒正娶的老板娘了。可他心里始终还是放心不下,就以自己女儿的性格,过去会不会吃亏,会不会被他们家人善待呢?

起初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俩还会回来一下,带上很多的礼品,虽然很多并不是他喜欢的,但看到紧邻的几家妇女,酸酸的一副嘴脸,他也算是在心里平衡了。在事后,他也会不无抱怨的向人家“诉苦”,就我们家那孩子啊,让他每次不要买东西,不要花钱冤枉钱,他们就是不听,真是让人心烦。你们有眼光,帮我看看,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下次他们要是再买,就让它们直接给钱就是了。

好几年过去了,女儿女婿再也没回来过了,现在就变成了一通电话,那头总是说他们很忙,也会问问他们缺不缺什么,我们买了给你们二老寄过来。

火车已经缓缓开动了,一声声长啸都击打在他的心里,几年前女儿给人“拐”到了外省,每回家一次,都要做八九个小时的高铁,其间还要来回倒车。每次他们要说回来时,他也会言不由衷的说句,你们那么远就不用回来了吧,有这心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我和你妈现在还能吃能睡,身体还很好,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了。

火车已经看不见了,声音也听不到了,回家以后要怎样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呢?他在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再一次回头看了看车站的名字——“XX站”。当时也是在这里第一次送女儿出门的,那场景依旧还历历在目,她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掉落。当再一次回头,他的两个孩子都在这里走失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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