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

1.0

我是一个杀手。

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就连我的爸爸也说：“你见过问父母要钱的杀手吗？”

时光网咖的人都认识我，因为我逢人便说：

“我是一个杀手。”

时间久了，他们都叫我杀手。

今天网管小刘说：“杀手，怎么才冲十块网费？”

“钱不凑手，钱不凑手。”

没钱的窘境比他调侃我杀手竟然更难令我忍受。

“这样，你去杀了那个胖妹，我送你十块钱网费。”

他盯着电脑屏幕说这句话，脸上看不出真假。

我一度以为他才是杀手。

“你俩有什么怨隙？”

我明知坏了规矩，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她骗了我游戏账号。”

2.0

我接了人生第一单生意。

镶嵌了龙头的匕首被我掖在怀里。

我洗了一把脸，镜子里的我有些疲惫，眼珠上还布满血丝。

我兴奋了一整夜。

出门前爸爸问我：

“药吃了吗？”

我到时光网咖时，胖妹已经上机了。

我听到她在骂：“让你上你不上，我打爆你的头。”

我摸了摸怀里的匕首，才安慰自己坐下来。

我心不在焉的在玩游戏。

胖妹已经打完一局了，她才注意到我，很高兴的说：“这不是杀手嘛，又来杀人啦？”

我吓了一跳，勉强笑道：“是啊。”

她又回到游戏里去了，把我这个杀手晾在一边。

3.0

我终于等到了机会。

胖妹在一个傍晚下了机。

我尾随着她进了一个胡同。

胡同里一条狗突然对我吠起来。她回头发现了我。我几乎为这次失败的暗杀计划无地自容。

她突然扭捏起来，平素里的大嗓门也不见了。她问我：“杀手，要去我家吃饭吗？”

我像个失败的战俘一样，被她拖拉着到了家。我看到一个老太太在择菜，胖妹对她介绍：“奶，这是杀手。”

吃饭的当口，她奶奶问我：“小伙子现在干什么工作？”

我哑口无言。

那个令我在无数个日夜自豪的职业在此刻却令我蒙羞。

胖妹生气道：“奶，招上门女婿呢？”

吃完饭，胖妹把我送出门口。她突然红了脸，她问我：“杀手，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我准备对她和盘托出。

我沮丧的从怀里取出匕首，对她说：“我准备来杀了你的。”

她惊喜的接过匕首，对我说：“杀手，我爱死你的情话了。”

4.0

我再去时光网咖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我接受了自己不是杀手的事实。

出门前，爸爸看我拎着一袋子药，他不解地问我：“把药带到哪去？”

我对他说：“爸爸，我不想吃药了。”

我到时光网咖时，里面挤满了人，他们嬉笑怒骂，热闹极了。

只有网管小刘在哭。

我把身份证放上的时候听见他说：“杀手，胖妹出车祸死了。”

我跟他说：“20块钱的网费，一瓶水。”

我走出了半程，又折回来把十块钱放在他面前。

我对他说：“她没有骗你的游戏账号。”

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5.0

走进那条胡同时，那条狗仍对我吠。

老太太在院子里择菜。

我从门缝里往里看，堂屋里黑黢黢的，像噬人的恶鬼。

老太太的眼泪珠子落到了菜盆子里。

有东西飘到了我的头上。

是槐花。

白色的槐花一簇簇的，累弯了枝桠。

“等瘦下来我就穿碎花小裙子”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