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兽似乎要变成飞禽——读《中国的魏晋》

在中国历史上，魏晋时代是个怪异的年代。从秦汉帝国的建立，一直到鸦片战争，中国的历史就像一出气势宏大的喜剧，魏晋时代就像忽然穿插进去的一个和主题无关的小故事，它像是中国朝另一个发展方向努力的历史，并且影响着以后的历史。魏晋时代的中国，就像被历史放到了炼丹炉中做了一次煅烧。魏晋时代就像一个巨大的试验，一旦成功，有可能将中国引入另一条轨道。走兽似乎要变成飞禽，但是这一切最终并未出现。

 

作家押沙龙产期关注魏晋时代的历史，他认为魏晋时代的人和我们一样，有同样的小算盘，有同样的小苦恼。正如所有的时代一样，他们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这个外部环境限定了什么是他们做得到的，什么是做不到的。押沙龙最新出版的《中国的魏晋》分为《光有名士风流是不够的》等八章，用大量生动鲜活的案例叙述了士族的兴衰、皇帝与士族间的生死较量、淝水之战的荒诞历程、魏晋时期士人的荒诞行为及普通人的衣食住行等，可谓林林总总，包罗万象。

 

这不是一个按部就班的王朝史，也不是那种历史教科书，分门别类地罗列经济、政治、科技、文化。这本书写的是一个鲜活的时代，以及生活在那个时代里的人，可谓有趣、有料、有情、有趣。押沙龙坦言，他不能让这本书记录下所有生死间的翻云覆雨，他所能做的，是辑录了几个帝国的倾覆瞬间：国王坐在马上要沦陷的宫殿里，敌人的吼叫清晰可闻。王座就要坍塌，王国就要荒废。这些让人震撼的时刻，足以让我们反思那段诡异的岁月。

 

譬如在第一章《光有名士风流是不够的》中，作者引用大量案例分析了士族的兴衰。在政治上、经济上、社会地位上，士族都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东晋尤其是士族鼎盛的时代，士族牢牢把持了对国家的统治，这是中国历史上寡头制色彩最重的一个王朝。但是士族的衰落也是必然的，因为士族子弟养尊处优，轻松就能捞个官当，导致他们没有动力去好好干工作。譬如王徽之是书圣王羲之的儿子，擅长书法和绘画，可谓天资聪颖。他出身世家，按照特权当然可以做官。王徽之身为车骑将军桓冲的骑兵参军，天天蓬头乱发，不干正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当桓冲询问他所负职责时，他居然说自己可能是管马的吧。士族子弟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最终导致大权旁落，被皇帝和庶族子弟形成的联盟击垮。

 

在讲述魏晋历史时，作者喜欢将其放在五千年的中国历史当中来进行纵比，这样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魏晋时代的特色，也能够明白魏晋时代成为中国另类历史的原因。同时，作者也把一些魏晋时代的典章制度同西方类似历史进行比较，让读者在更宏大的世界历史视野中有所得。譬如因为中国有能力实施复杂的行政管理，可以填充、供养庞大的官僚机构，从而形成了集权制帝国。而西方同期文盲率太高，中世纪时期的查理曼大帝或奥托大帝，只能依靠贵族化的封建体制来管理国家。这就导致中国和西方国家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一直影响到如今的世界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