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年

一九八五年是我的高考年。

一九八三年初中毕业后在镇里的高中就读。当时镇里的高中全校只有两个班,合起来不到一百人,冷火秋烟的。那时学校没有保安甚至连门卫也没有,有一天晚上我们在自习的时候(没有老师),外面的好几个“牛打鬼”直接跑到教室来寻衅滋事。班长急中生智喊了声“起立”,全班三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那气势把几个“牛打鬼”镇住了,赶紧逃走了。只读了一学期,父母把我转到了邻县的一所普通高中,也是镇里的高中外离家最近的一所高中。步行九公里到邻县的一个村子,那里是通往邻县县城公交的始发站,每天上午一趟下午一趟,从始发站到我读书的那个学校车费六毛,相当于三个八公里。什么几乎不费什么周折,我和好几个同班同学在一九八四年初都转到了邻县不同的高中就读,成了那个年代的高考移民。

我转到新学校后选了文科。一年半后,参加了一九八五年的高考。

我的高中生活艰苦单调也短暂,除了回家拿米拿钱就是呆在学校里。虽然就读了两所学校,有两个班的同学,其实两个班的人都没认清认全。农村学校男女同学之间一般都不怎么来往,当时认识的也都是女同学,毕业后也没什么来往,姓名五官都淡忘了。两年学制与三年学制一起拼高考,也的确挤不出时间放松娱乐。高中生活就是教室寝室食堂学习睡觉吃饭,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实话实说,高中两年自己的心脑眼几乎是封闭的没有开发没有进步。除了英语数学还有点乐趣,历史地理语文完全像盲人骑瞎马只晓得生吞活剥死记硬背一点感觉都没有。政治老师的水平是印象中最好的,概念明确、条理清楚、体系严密,不厌其烦。

对于高考,真的没什么特别的记忆和感受,又只考了一次,所以感觉也就只是参加了高考而已。一个认知水平都没开启的农村孩子对高考的感受绝对不如对自己喂养的一头猪的感受丰富。倒是与高考有关的几件事一直还记得,就像是昨天似的。

那年月,高考之前的五月份有一次预考,预考过关了才能参加高考。预考后要放几天假。放假那几天正值麦收,回到家里看到母亲的“心里痛”病又犯了,痛苦不堪的样子令我一筹莫展,么办?麦子黄了要收割,只能马上去把在外面打做工的父亲叫回来。父亲做工的地方在邻县靠近县城的一个镇上,至今还记得当时到那个镇的车费是一块七。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还好,那个镇就一条街。下车后,我沿着街道两边寻找做房子的,边问边找。很快就打听到了父亲的下落,父亲在距离镇上不到两里路的一个村子里做工。父亲当即就跟老板请假和我一起回家了。

七月高考结束后,老师说还要家长帮忙考生办些事,我现在一点都不记得要办哪些事了。没办法,又得去找父亲回来帮忙。这次父亲跟随老板从邻县小镇转战到了省城。至今还记得行车路线和票价。县城比父亲做工的小镇多两站路,贵四毛钱,也就是两块一。从县城到省城的车费当时只需五毛钱。

那时我出了自己的家门就不知东南西北了,又没有电话,只知道父亲做工的工地是武昌解放路的一个药品批发部,我还从来没去过武汉。要我独自去武汉找父亲找得到吗?母亲让我去找姨爹,让姨爹带我去省城找父亲。

考学的事是大事,姨爹再忙也得陪我去。就这样我第一次踏上了去省城的路途。那年月高考前后的太阳真毒啊天气真热啊。从学校回到家又从家里赶到姨家,又从姨家赶去坐公交,已经有三天没换衣裳了。姨爹说上了车后,只要有点空间,人们尽量的离我远远的,还有人一边走过我身边一边用手扇开鼻子前的空气。姨爹说我身上的汗臭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

当高考移民的最大好处在我高考那年就显示出来了,我当年的高考分数如果在我们县肯定不能上大学,而在邻县却上了大学,因为邻县属于武汉市。

三十四年前,我对这个世界的无知如同一片白纸(也可以说像白痴),但我和同学还有我们的家长都充满了希望。而彩蛋却砸中了很多像我们这样的白痴。如今,我们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多,而那太多的了解却把希望全都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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