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让岁月湮灭的古城

镇远楼。大佛寺。万寿木塔。山西会馆。黑水国古城遗址……


湿地

岁月流转的千百年里,这些历史的遗迹,历经了雨雪的磨砺和剥蚀,风霜的雕琢和磨练,默默的迎来送往着那些历朝历代的大儒先贤、达官贵胄和平民百姓,似乎也在不厌其烦的向他们讲述着一段历史,一个故事,一次辉煌……那些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更象一面镜子,反射着时光的变迁与曾经的丰美,并以其特有的魅力唤起后人深沉的鸿泥之感,吸引人们循着断垣残壁,去体悟远去的征程,追踪它曾有的辉煌。

时间如同风一样掠过,雕刻和剥蚀着一切,又留下了依稀的神秘和后来的期冀。穿越千年百年,这些或早或晚的古建筑在岁月的风车里都演变成了一个个偌大的历史符号,凝结在历史的长河里,流动在了世世代代在此生息的子民的血脉里。

久居古城的我,对如水一样流逝的岁月,似乎没有一点眷念。但在舒缓的日子里,我总是闲步街头,随时随地的感受着历史氤氲的气息,目睹着古城漫漫地剥落着一层层天地间的陈迹。昔日的辉煌和丝绸古道的驼铃悠悠早已湮灭,古老的废弃的城墙已萧瑟不堪,只留下了几堵长满荒草的土墩。那古人笔下淡淡的斜阳,还有巷坊的碑楼以及飞檐挑角的门楼,虽然在岁月的风霜雨雪中滤除了昔日的伟岸、恢宏,但依然不倦的检视着岁月的车轮留下的征尘辙迹,默默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街已不在是老街,但在这些蜿蜒的路径上,曾留下了张骞、苏武、霍去病和马可波罗的足迹,当然来这里的还有卫青和霍去病,晋高僧和北孝文帝……。战争的马蹄,风中的刀刃,杀戮的双方和火焰燃烧的旗帜,都离的我们太远又好象太近。屏息静听,似乎可以听到声名赫赫的隋炀帝巡幸张掖,在这座丝路重镇接见西域二十七国君主使臣,召开“万国博览会”时的车马喧嚣;可以看到那历史烟尘中曾经的万马奔腾,曾经的豪气干云,曾经的商贾熙熙攘攘,曾经文人志士来来往往……。

漠风依旧呼啸着穿越时空,不做停留地向未来刮去。而镇远楼的滴水檐上,滴落的不仅仅是雨滴,还有那商队悠远的驼铃声和汉将军金戈铁马的厮杀声,飘落在了过客的衣襟上……。穿越时空的意象,猜度在风尘的雕刻里,这里到底还有多少已经彻底消失了的珍贵的记忆。当年这里一定是市井繁华,人声鼎沸,像今天的饮食男女一样争名逐利生活庸常,享受短暂的人生快乐。站立街头,闭上眼睛,会看到无数面孔缓缓浮现,他们熟悉而又陌生,亲切而又平淡。在浪漫色彩的黄昏中,商贾依旧忙碌着清点货品,确认着关堞是否齐全;高大的西域小伙不卑不亢地俯下身,高举玳瑁和翠羽,背囊中是需要盖印的文书;环肥燕瘦的女子轻盈的侧身让开骑马的官吏,腰部线条柔软,抬手去抿滑在脸上的黑发;而那些桑梓先辈们则牵着骆驼在这里栖息,抽一袋烟或者喝几口酒,笛子奏出的乐曲唤醒了遥远的家乡往事,还有那大槐树下伤心的别离之泪……在这里游走的还有妓女和窃贼,马帮和强盗,绸缎和布衣,草帽和毡帽以及无时不刻的演绎着的那些永不见天日的故事,缠绵悱恻的爱情,绝望而无奈的背叛,冷酷而无情的杀戮……,一切让人熟悉而又陌生。

“一觉睡西天,谁知梦里乾坤大。只身眠净土,只道其中日月长。”900多年倏忽间就从历史的册页中轻轻地翻过,唯独一座长睡不醒的睡佛仍然沉睡不醒,满身的尘埃,一张刻满了岁月纹隙而又欲醒还睡的脸,一捧虔诚的黄泥,续写了一部古城岁月的风云史,静静的镶嵌在那些斑斑驳驳的痕迹中。大佛已同时光一起老去,而尘封的故事随记忆的门槛打开,在历史的天空下不断演绎,古朴而憨厚的人们依旧在春风里笔谈祖先在沧桑中的一片历史。在大佛寺步行街两旁的休息条櫈上,时常聚集着一堆堆人群,年轻人站着或蹲着,看着那些老者——他们的长辈们下棋。那些老人的脸上全都是一副自在悠游的神情,他们仿佛不是生在现实里,倒像是世外之人,身外的热闹根本与他们无关。也许消磨日子成为这些老人每天的享受。而来来往往游人急促的脚步带起细微的尘土,也落进他们身边的茶杯里……

明清街上,那阁楼的飞檐翘角,层瓦如鳞,掩衬于绿树薄雾之间。它们是古老的而悠远的,如果不是某些窗台下安装着的空调室外机,街上和店内现代人晃动的身影,昭显着这是一个现代文明的时代,你会以为自己正穿越在远古时代的时空中,流连在一个远古时代的古镇里。

“半城芦苇,半城塔”的风光早已写进了历史。但黑河的清流,依旧沿着戈壁绿州蜿蜒而过,滋养千年,也泽及千年。千年的风雨中,古城的人们,常年累月的耕耘在田园里,累了,他们就“吧嗒、吧嗒”地抽着农家旱烟,在呵出的袅袅烟雾中,与人碎语喁喁,浅笑声声,惯看朝阳的灿烂,夕晖的壮美。偶尔,还可听得或犬吠,或鸡鸣,或欢歌、或笑语、或劈柴,或捣衣的声音,若隐若现,缥缈于灵慧的双耳之中。更多时候是一片寂静,奏成一曲动静相宜、宁静而悠远的乐章,回荡久久,感触深深……。静听黑河潺潺的流水在耳边悄悄流泄,如此从容,如此安详,仿佛阅尽千年的风霜雨雪之后所独具的一种坦然与恬淡,让人不忍驻足,不忍惊扰。

时光流逝,岁月蹉跎。镇远楼。大佛寺。万寿木塔。山西会馆。黑水国古城遗址……见证着一个城市的变迁。那些长满荒草的土墙,那锈迹斑斑的山西会馆铁门,依稀可见当年的威武与庄严。只是当年兵戎相见的喧嚣,战事频仍的烽火,西去东来商贾们的驼铃早已悄然消逝,了无痕迹。祁连绵长,祁连旷古,长长的土烟,翻滚着有如风暴,让历史在这里驻足,岁月在这里沉淀。当我们扫去历史的浮尘,掘开岁月的覆盖,那些酿造着祖先文化的陶铁铜石,依然如玉般,闪烁着炎黄命脉的光辉。也留下了“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张掖认江南”的不朽诗篇。而今和平的歌声早已取代了古时的厮杀声,千军万马鏖战过的疆场变成了阡陌纵横的良田,火车、汽车的汽笛声取代了驼铃声。夕阳洒落在这冷峻厚重的黄土城墙上,晚风抚弄着从城中一排排黄泥土房上升起的袅袅炊烟。

麦子成熟,稻子丰收。一年又一年的岁月更替中,古城在变迁,古城已不再是古城,一些东西正变得杳无痕迹,而一些色彩正在兴起。人变得匆匆忙忙,灯变得闪闪烁烁,心情变得阴晴不定。但那些斑剥,残缺的历史的笔迹,却是那么的深刻,又是那么的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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