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夜去了派出所报案,警察登记了我的案例,叫我回去搜集搜集证据。我当时还在想,叫我搜集证据,我上哪搜集啊?那里又没有监控,也没有证人,他们要是死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啊。
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好像到了深秋时节,那条街被严管了。不允许摆摊了。但我们还是在偷偷的摆,只不过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城管。
一般情况下,白天不能摆,晚上就不太要紧了。因为之前同行的多次威胁,我也稍稍提了提价格,顾客就少了很多。
快冬天了,据说今年的冬天会很冷。
有天晚上,我回到家,大妈领着个人来到了我屋子里,跟我说,这小伙子也是个大学生,或许你们能有话说。
原来,这孩子寒假出来打工,不准备回家,在这里租下了间房子。他叫柳岸明,是J省的,在X市上大学,离家也很远。
我们很快聊熟了,白天我没事就和他一起出去找兼职,晚上他没事就偶尔帮我去摆摊。
柳岸明终于找到了份兼职,在一家餐馆当服务员,一天六十,比我挣得都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我有点受不住了。
屋子里没有暖气,大妈找出来一个炉子给我,我买了些煤,准备就这样将就将就。
柳岸明屋子里也没有暖气,时常过来蹭暖。柳岸明刚上大一,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说,回去一次花不少钱,家里穷,学费也是贷的款。
都是苦命人。
过年怎么办?我问他,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过年就过年呗,在家过年也没啥意思。一到过年,父母就吵架,一点也不消停,都是因为挣不了钱。
其实我是很想回家的,但是我害怕面对我的亲人,因为我一直瞒着他们。
又过了几天,隔壁来新人了,是个女孩。那几天感觉很新鲜。
女孩很能干,不太喜欢说话,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躲在房间里。
那天看着她一个人带着一大包一大包的行李往这里搬,我有点忍不住就过去帮她。
她一个劲的说不用不用,把我支开了。
我就这样看着她收拾了一天。从上午一直忙到下午,中午饭都没吃。
晚上我要出去摆摊,走到她门前,问她吃不吃东西,她说不用了,谢谢。
我摆摊了,刚出门口,碰到柳岸明,他下班了。
出去吗?我问他。
不了,今天挺累。他说的很无力,感觉像受了什么委屈。
我没再管,自己去了。晚上的销量一般,卖了三十块钱利润大概也就二十多点。我不太想干了,这样下去不行,先不说给家里,自己吃饭也成问题。
晚上依旧心事重重地回来,看见小柳房间亮着灯,就进去了。
小柳在捣鼓着什么,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做双筷子。隔壁女孩在做泡面,叫着一块吃呢。
我开玩笑道,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小柳没说啥,只是哼笑了下。
我整理了一下摊子,选了几支一次性筷子,给他们拿了过去。
第一次进隔壁女孩的房间,一进去眼前就一亮。东西很多,但收拾的很整齐,让人感觉很舒服。一天也没闲下来,看来下了很多工夫。
俩人见我进来,忙起身让座。我说我吃过了,你们快吃吧。女孩又坐回去摆弄锅里的面。
我出去给他们选了些好菜,给他们放到锅里一块煮。
面好了,俩人吃着。都不说话,很安静,安静的好像都睡着了似的。
看着俩人吃着泡面,感觉心里很难过。女孩肯定也有个难言的家境,不然不会这么的伤感。不幸的经历让这些人聚在一起,更增添了满屋的凄凉。
吃完饭,在一起简单聊了聊,我和小柳就走了。给女孩一些自由空间吧,可能人家不太喜欢都聚在她房间里。
我问小柳,怎么和她搭上话的。小柳摇摇头说,是女孩先开的口。
女孩叫红花,挺土的一个名字。红花说,小柳长得像他弟弟,感觉很亲切。
后来我们三个有事没事的一起聊聊,就这样我大体知道了她的境况。
红花有一个很悲惨的身世,她三四岁时被人卖到了H省,养父母对她很不好。她没上过学,认识的字也不多,有个上初中的弟弟。
他那个弟弟是养父母的亲生儿子,养父母原本以为要不上孩子,没想到买了红花之后没几年居然有了。养父母很后悔买了红花,很小就让她离开家出去打工,把花掉的钱给挣回来。
再后来,红花去了南方,跟着他们村的几个妇女做纺织工。由于年龄小,上手慢,很快就被辞退了。红花离开了那家工厂,开始一个人闯。
让她稍感安慰的是,和她一起去的那几个婶婶大嫂的下了班也会去帮她,帮她找找工作。
可是由于年龄小,基本上没有企业敢收。
再后来,她就被介绍去做散工。她送过奶、送过报纸,捡过破烂,种过地,干过清洁工、服务员、装货工,甚至干过建筑小工。到现在她自己都记不清干过多少工作了。
捡破烂的那个时候,她接到同村大嫂的消息,她养父母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