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辉东《论语史鉴》7.26从小人到圣人,如何界定?

第26章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圣:音ku,第一声,从又(手)从土,意为用手挖土,最早见于战国金文。读sheng时,是聖的简化字,聖最早见于商代甲骨文。

      聖从耳从口从王,会通达之意,即听觉敏锐,才智超群。引申指精通某种学问或技艺并有极高成就的人,如诗圣杜甫、酒圣杜康、文圣孔子、武圣关羽等。

      圣又引申指神圣的等,也用于指帝王或者称颂与帝王有关的事物。如圣上,圣旨等。

      “圣人”是儒家给世人树立的崇高目标,努力方向。“君子”是众人通过努力都能达到的境界。

      刘宝楠《论语正义》引《大戴礼记五义篇》:“所谓圣人者,知通乎大道,应变而不穷,能测万物之情性者也。”是言圣人无所不通,能成己成物也。《礼记·哀公问篇》:“子曰‘君子者,人之成名也。’”

      朱熹《论语集注》:“圣人,神明不测之号。君子,才德出众之名。”

      圣人也指上古圣明帝王,如唐尧、虞舜等,圣人也常被特指孔子。

善人:外在、形式的好看叫“美”,内在的完备叫“善”,《论语》中有“美而不善”。意为在外形式很好,但内在不够好。

      “善人”就是内在很完美、圆满的人,相当于“仁者”、“贤人”。

      孟子曾从修养的角度把人分为六等:善人、信人、美人、大人、圣人、神人。其中的“善人”是最低一级的人,也就是“质美而未学者”。

    本文所谓的“善人”显然不是孟子所说的“善人”。

有恒者:指做事有恒心的人,孔子曾谦虚地说:“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

      孔子认为自己做不到圣人和仁者,只能做到一个有恒者而已。

亡而为有:没有而装作有,“亡”同“无”。

虚而为盈:空虚而装作充足。“虚”,空虚。“盈”,从夃从皿,会器皿盛满之意,后泛指丰满、饱满。如《左传》:“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盈也指丰满而匀称好看,如宋玉的《神女赋》:“貌丰盈以壮姝兮。”

约而为泰:穷困而装作奢华。

全文理解为:

      孔子说:“圣人,我没见到过,能见到君子,就可以了。”孔子又说:“善人,我没见到过,能见到持之以恒的人,就可以了。没有却装作有,空虚却装作充实,穷困却装作奢华,这样的人是难于有恒心的。”

      本文的“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指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从知识、财富、地位等多个方面虚夸自己。不懂装懂、死要面子、穷大方、爱炫耀。

      这一类人大多是孔子所说“困而不学”之人,因此难有恒心来提升自己的德行修养。

      “圣人”和“善人”是远大理想,是“君子”努力的方向,而只要有恒心和毅力,人人都能成为“君子”。

      孔子的学术思想是现实性很强的,他提出的目标只要有恒心和毅力,人人都能达到,所以《论语》才能成为永恒的经典。

      孔子告诫我们:人要谦虚诚实,大方坦诚,不要“装”,不要“骗”,做事要有恒心,努力提升自己的修养。

不同流派对人的分类

      在《黄帝内经·素问》中有一段黄帝和岐伯的对话,就讨论了人的分类,黄帝根据人的寿命长短,分为真人、至人、圣人、贤人。

      真人:“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与天地同寿。

      至人:“淳德全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也是寿命久远。

      圣人:“无恚嗔之心,行不欲离于世,被服章,举不欲观于俗,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形体不敝,精神不散,亦可以百数。”寿命百岁以上,为圣人。

      贤人:“法则天地,象似日月,辨列星辰,逆从阴阳,分别四时,将从上古合同于道,亦可使益寿而有极时。”,比一般人长寿,谓之贤人。

      从上面可以看出,道家是从养生角度探讨,仅仅从寿命长短方面进行分类,总体意思是人们要“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这样才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儒家则以治世为主,因而对人从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方位进行评价,从而确立了几千年来社会公认的标准,也是现在我们社会对人的看法的主要依据。

      儒家对人的本性,不同流派看法不同。就从本性来说,孟子认为“性善论”,荀子认为“性恶论”,告子认为“无善无不善论”,不过都认为后天可以改变,因而都主张通过教育和法治进行引导。

      儒家支持等级制度,但都主张以民为重,如《论语》有“善人为邦百年。”意为善待人民才能长治久安,《荀子·哀公》有“且丘闻之,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孟子·尽心章句下》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儒家以上的分类,只是本性和身份地位,还有一种分类,那就是从道德品行方面进行区分,以孔子的划分影响最大。

    《孔子家语》中记载,孔子认为人有“五仪”,他将人分为大圣、贤人、君子、士、庸人五种。

      他认为“大圣”是最高境界,何为大圣?“知通乎大道,应变而不穷,辨乎万物之情性者也。”

      也就是说伟大的圣人,无所不晓,智慧合乎大道,他的作为很难被别人因循和认知,然而可以保证万物和谐运作。面对各种事变而不会穷于应付,能明辨万物性质的人。

      “圣人”下面是“贤人”,“所谓贤人者,行中规绳而不伤于本,言足法于天下而不伤于身,富有天下而无怨财,布施天下而不病贫。如此,则可谓贤人矣。”

      孔子解释,贤人就是行为中规中矩,言论被天下效法,并且不因为言行而伤害其本身,富有天下,然而取财有道,把钱全部捐出去也不忧患贫病,这样的人就是贤人。

      “贤人”之下,是“君子”。“所谓君子者,言忠信而心不德,仁义在身而色不伐,思虑明通而辞不争,故犹然如将可及者,君子也。”

      孔子对君子的定义,就是忠诚守信,然而不自以为有功德;仁义有道,然而不炫耀;睿智聪慧,然而不在言辞上争辩;别人以之被榜样并且认为可以企及到他的修为,这样的人就是君子。

      “君子”下面是“士”,大意为:所谓的士,就是不一定能够通晓所有的道和术数,然而却有所依据和遵循;虽然不能获得所有人的赞誉,然而有所坚守和秉持;了解的知识不多,务求审慎;言论不多,然而言之有物;做事不多,然而直到为何去做。

      最主要的是:富贵不足以益也,卑贱不足以损也。也就是孟子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最差的人,孔子称之为“庸人”,所谓庸人者,口不道善言,心不知邑邑;不知选贤人善士托其身焉以为己忧;动行不知所务,止立不知所定;日选择于物,不知所贵;从物如流,不知所归;五凿为正,心从而坏。如此,则可谓庸人矣。

      大意是说话没有深度,缺乏知识,做事举动不知缘由,自身被“耳目鼻口心”五种欲望所主宰,这样的人称为“庸人”。

      至于“小人”,那是不配称为人的。

      到了宋代,司马光对孔子关于人的分类进行了经典评价,并且指出如何使用这些人才,这就是著名的“德才论”。

    《资治通鉴·卷第一》:“是故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

      “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之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

      “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夫德者人之所严,而才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疏,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

      司马光对人的区分,非常简单而且实用,那就是德才兼备就是圣人,德胜于才是君子,才胜于德是小人,才德都没有是愚人。

      然而用才,圣人基本上很难找到,而君子是首选,如果选不到君子,那么宁可选择愚人,而不选择小人,因而小人有智力去做坏事,而愚人即便是想做坏事也没有脑子,容易被人识破。

    这段论述非常精辟!因而千百年来,一直是所有用人策略的圭臬!

      然而,在任何一个时代,小人是最难发现的,并且由于小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善于伪装隐藏,表面冠冕堂皇、道貌岸然,背后却男盗女娼、为非作歹。

      这种“伪君子”是社会的最大毒瘤,伤害性极大,就如同目前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还有一些形形色色的风云人物,如果坏事不暴露,那么就好像谦谦君子,意气风发,一旦东方事发,才发现身道德败坏、品质恶劣,无不令人深恶痛绝!

      正如司马光最后评价:“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才有余而德不足,以至于颠覆者多矣!”

    至于如何认清小人,防范小人,可以借鉴五代时期冯道写的《荣枯鉴》,它提供给人们审视小人的一个独特的视角,指导我们如何定义小人、如何防范小人、并最终战胜小人。

      曾国藩曾说:“一部《荣枯鉴》,道尽小人之秘技,人生之荣枯,它使小人汗颜,君子惊悚。”

    《荣枯鉴》中可以发现,小人不是“惹不起”就能“躲得起”的,小人并非不可战胜的,小人的秘迹是有迹可循的,可以破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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