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14外公的一生

自外公患老年痴呆卧床不起时，我就萌生了写一写他的念头。

他的一生是一个典型的农村老人的缩影。他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作为长兄，他承担起养家的重任。他高高瘦瘦，慈眉善目，话不多，说话声不大，是个很温和的人。这么温和的形象和他的职业差去甚远--杀猪卖肉。

研究外公的兴趣，就是从我意识到外公的个性和他从事的工作的巨大反差开始的。外公的母亲，我叫太，是个裹着小脚，皮肤白皙的老太太（打我记事她就已经年纪很大）。用现在的话说，是气质很好的老太太。外公有6个兄弟姐妹，他是长兄。二外公师范毕业（才子），文革中因为一些事情人生命运发生很大改变，前些年离开了。三外公终身未娶，以种地为生，在小外公家终老。小外公，我最敬重的长辈之一，他受过大学教育，是水利局的工程师。看起来严肃，但笑起来却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痛心的是在刚退休没多久，因肺癌也离开了。

妈妈告诉我，外公吃了很多苦。因为他是长兄，在他的父亲去世后，他承担起了养一大家子的重任。为什么杀猪卖肉？我没有问过外公本人，但是猜想一定是那时的形势下的一种选择。想到这里，我深深理解了，很多时候人并没有太多选择，责任在肩，干就好了。他的话语不多，也许是他早就品尝了太多生活的滋味，隐忍而坚韧。

妈妈还告诉我，外公外婆感情不是很好。我小时候暑假回老家跟外婆待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外公通常都是一早就出去忙了，回来了也是各种忙碌而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我记忆里也并没有关于两人不和睦的情景，甚至都没有亲切交流的场景。

我努力回想，关于外公的记忆，是小时候看到他在认真的剁红薯藤和红薯，给猪圈的猪们喂食以及夏天天不亮就出门的身影。还有一幕是他拿着一杆铳（很早以前山民打野味用，现在已经不允许个人拥有的管制器械），走向离家不远的山。过年时他分外忙碌，因为几乎家家都要杀年猪了，他要去帮忙的。然后，就是他年老时的样子，瘦削的身型，看到我们时温和浅笑的样子。

后来妈妈接他来县城住，他总要出门散步，一开始都正常，后来回来越来得越来越迟，大家要开始到处找他。我们才知道，他老年痴呆了。慢慢地，他开始记不起人和事，甚至无法说话。直到连床也起不来，卧床了几年......

我庆幸自己回去看望他都有留下照片。但是每一次想到，辛苦了一生的外公，这些年活得这么难，就感到一阵心酸......

今天7：30外公身心解脱，奔赴另一个世界。再见，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