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罪孽诛心 隐王如意

皇宫  太后寝宫

      吕雉坐在堂前,沮丧的不知所以。藏折第一次跪在厅堂,十字跪在其右,黑陌在一旁站着不说话。许是愤怒到了极致,吕雉缓缓叹了口气道:“去宣吕禄、吕产过来!”十字起身,缓缓退了出去。只见吕雉缓缓道:“藏折,你起来吧。这是我做的决定,本来也就不能怪你们,我错就错在,也许不该与他为敌。也许有些事情和他商量,还能有回旋的余地!你说,这一切都错了吗?”

      藏折缓缓道:“这世间本就没有对错,人心如此,当世,只看利弊!”吕雉冷笑一声道:“只怕我们这位三爷,一辈子都会信守祖辈留下的规矩吧。”藏折为难道:“这…”,吕雉接着说道:“你也觉得是吧?你们本追随于他,是我把你们拉入这不回头的路,这功成与否,我答应你们之事,亦会兑现。你们不必担心,我日渐觉得力不从心,许是年纪大了,已然知了天命。我这一应亲属,虽然有些不争气,你们如若愿意相辅,我定会嘱咐他们好生待你们!”

      话音刚落,十字带着散朝而来的吕禄和吕产。二人行了跪拜之礼站定,吕雉看了看二人,无奈道:“我自助高祖成就霸业以来,每思起往昔,无不夙夜忧叹。我已然花甲,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你们二人,是我一手扶持,我只想光耀吕氏,今日我将军中卫戍尽交付于你们二人。吕禄你为上将军统御北军,吕产你统御南军。吕氏荣耀如此,我也有心再进一步,奈何年迈,如今难免力不从心。他们三人,为我之心腹,皆无登记在册,可放心任命。该你们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不该你们知道的,你们也无需多问!高祖垂暮之年都畏惧于我,也是不无道理的,这是吕氏家族的秘密。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大胆的于他们三人结交,以后还有一人,他们将去寻找,有他们相助,天下,都是我吕氏一脉的,还有什么不明白也可以寻他们问之!”

      吕禄、吕产跪谢太后,而后起身向藏折、十字、黑陌作了作揖。刚要说什么,被吕雉摇摇手拒绝了,两人悻悻离去。吕雉羸弱的靠在一旁,看了看站着的三个人。

      吕雉对十字道:“十字,务必赶在吕辕之前,找到鬼头族人!鬼头旧部也要一一笼络。如此要紧之事,”吕雉又扭头对藏折道:“藏折,你随十字一同寻找!切不可失了先机,就此启程,办差去吧!”二人作揖便出了宫门。

      吕雉抬眼望了望黑陌,无奈得轻笑一声道:“吕氏如今,再无人才,叹,我本开创了一个好时代,奈何无人接手!”忽然又觉得不对,缓缓道:“奈何吕辕也不接手!”继而问黑陌道:“还记得她吗?她作女装的时候,是那么美!高祖之前看到,也觉得美若隔世,奈何她选择这般手段!放着这大好天下不要,非要说她的选择才会长久,才会代代更替,不会覆灭!哼,她若不死,应该小不了我几岁吧!吕骊啊吕骊,你生的好儿子,什么都像你,这下随了你的心意了吧?”黑陌听得吕骊的名字,当时就跪下了!吕雉看到,吼道:“你跪什么?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怕她!?她再不可一世,不也早早死了!”

      黑陌缓缓道:“她曾经是我的主人,我除了恐惧,有的也是敬重!”黑陌想起了那段日子,那不可一世的吕骊,那铸就辉煌的过去。他又看了看眼前的吕雉,定了定神道:“太后,您要多注意身体!在下告退!”吕雉道:“等等!”黑陌站定,却也不转身,只听到吕雉道:“黑陌,她…她死前有什么交代没有?”黑陌缓缓道:“不知道,她死的时候,只有仲佑和十二门侯在,有些事情,不该我知道。”吕雉摇了摇头道:“我梦到过她,还是儿时的回忆,还有…还有我做下的那些罪孽,黑陌,明日,陪我去祭祀,消灾祈福吧!”黑陌道:“喏!”吕雉说完,自己又喃喃作语道:“想见他一面,不知他肯不肯?”黑陌疑惑道:“太后,您说什么?”吕雉抬眼道:“没…没什么,办差去吧。”

      吕雉看着远去的黑陌,若有所思。她缓缓站起来,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两个婢女搀扶着进了寝宫,此刻的她或许也想儿孙绕膝…


皇城  吕辕府

      吕辕一行人进了府中,仲夏进门就慌忙喊着父亲的名字!仲佑听到呼唤,夺门而出,连忙把吕辕让进屋里,御林斜躺在一侧,此刻终于安心的睡下了。文静依旧焦虑得盯着吕辕,仲佑翻开吕辕的衣服,看着他的伤口,皱了皱眉,翻看着药箱,同文静一起处理起伤口来。文静一夜未眠,天微亮的时候,趴在吕辕的胸口上,睡了过去。

      晨起的阳光斜斜照在屋里,吕辕觉得有些刺眼,满身的疼痛传来,提醒他残杀般的械斗是真实发生过的。他看了看文静,又不想打扰她,而此刻,文静却醒了,文静依旧紧张得看了看吕辕。却发现吕辕正在看着自己,她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无所谓了,扑倒吕辕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我不能失去你,从前不知道,但是那一刻,我知道,知道不能失去你!”吕辕拍了拍文静的背,擦了擦她的眼泪道:“谢谢你,文静,额…我口干舌燥,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文静起身,在案上倒了一碗水,递给了吕辕,吕辕呡了一口喝了起来。喝完缓缓道:“我们在一起吧,成婚吧!”文静脸一红,有点气急,又有些羞涩,站起身来怒道:“谁要嫁给你了,你想得美!”话音未落,仲佑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切有些尴尬,文静慌忙跑向仲佑。仲佑笑了笑,把药递给文静道:“换药,好了出来吃饭!袖中已经在堂前等了!”

      吕辕换好了药,在文静的搀扶下,来到了厅堂,御林显然比吕辕恢复得要好一些,仲夏给袖中沏着茶。袖中看到吕辕这边模样,眉头一锁,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她心里有些爱慕这个男人,但是主仆关系,让她不会如此坦诚示爱。袖中起身作揖道:“三爷!”仲夏和御林亦是。

      看吕辕坐定,袖中缓缓道:“三爷,藏折、十字已经出发,寻找鬼头后人,还有,太后这几天情况好像不是很好,她决意后日去消灾祈福,是否在期间动手?”吕辕看了看袖中道:“随她去吧,我不关心她。只是鬼头那边,仲夏,你修书龙舌,让他寻找下鬼头,务必提早一步找到他们。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担心你被藏折发现!”袖中有点尴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袖中高冷道:“袖中无碍。”

      袖中喃喃道:“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吕辕低头喝了一口茶道:“既然说到这了,那便说说吧!”袖中缓缓道:“太后和藏折聊到了老三爷,”袖中试探性的看了看吕辕,看他没什么反应。接着说道:“太后对于老三爷的决定还是耿耿于怀,这也是为什么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为吕氏谋这天下。那日就寝前,她还喃喃的说,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很想认真看看你!”吕辕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他想起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袖中看在眼里,只见吕辕缓缓道:“那你安排一下吧!”袖中惊愕,却也缓缓道:“谨遵令!”

      吕辕看着袖中远去,仲夏给御林倒了一杯茶,文静突然想起什么的,扭头问吕辕道:“上次你说袖中加大药量,让太后想起什么了?让她那么恐惧,是…什么…如意!”吕辕见的仲佑进来,对仲佑说道:“仲伯,给咱们这位大小姐,解释解释!”

      仲佑缓缓道:“想当年高祖登基以后,依例立长为尊,故立长子刘盈为太子,封幼子如意为赵王。后来,见刘盈天生懦弱,才华平庸,而次子如意却聪明过人,才学出众,有意废刘盈而立如意。刘盈的母亲吕后闻听,非常着急,便遵照开国大臣张良的主意,聘请商山四皓。有一天,高祖与太子一起饮宴,他见太子背后有四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问后才知是商山四皓。四皓上前谢罪道:‘我们听说太子是个仁人志士,又有孝心,礼贤下士,我们就一齐来作太子的宾客。’高祖知道大家很同情太子,又见太子有四位大贤辅佐,消除了改立赵王如意为太子的念头。高祖死后,如意被吕后诛杀。”

      文静听罢,觉得稀疏平常,问仲佑道:“仲伯,这也并不可怖,也是符合太后的雷霆手段啊?”吕辕在一旁,缓缓说道:“诛杀是结果,而诛杀的过程,手段的残忍程度,也是直接导致惠帝罢朝的根本原因。”文静道:“那是什么样的残忍手段?”仲佑看了看吕辕,吕辕点了点头。

      仲佑缓缓道:“高祖死后,吕后怨恨戚夫人、刘如意母子二人,便下令把戚夫人关在宫中永巷里,剃去头发,带上刑具,穿上土红色的囚服,做舂米的苦活。吕后还派使者召刘如意进京,使者三次往返,赵国丞相、建平侯周昌对使者说:‘高帝生前把赵王嘱托给我,赵王年纪小,我听说太后怨恨戚夫人,想把赵王召回去一起杀掉,我不敢让赵王前去。而且赵王也有病,不能奉诏前往。’吕后听到回报,大为愤怒,就先派人去召周昌。周昌应召来到长安后,吕后才派人再召刘如意。刘如意已经启程,还未到京城。惠帝仁慈,知道吕后要对刘如意动怒,便亲自到霸上迎接刘如意,与刘如意一起入宫,自己带着他一同吃饭睡觉。吕后想杀掉刘如意,但却找不到机会下手。”

      仲佑抿了一口茶道:“惠帝元年十二月,惠帝凌晨便外出射猎,刘如意因为年纪小,不能早起同去。吕后得知刘如意独自在寝宫,于是派人拿着毒酒让刘如意喝。黎明时分,惠帝回宫,却发现刘如意已死,惠帝十分痛苦。刘如意死后,谥号隐王。吕后除掉刘如意后,紧接着就对戚夫人下手,下令砍断戚夫人的手、脚,挖掉眼珠,熏聋耳朵,喝哑药,让她呆在厕所里,称她为人彘。”

      文静听到‘人彘’一词,惊愕的不知所以。而后,仲佑将茶杯放回案几,缓缓道:“惠帝生性仁慈、心地善良,在看到那个‘人彘’并知道是戚夫人后,对母亲的巨大变化难以承受,受到极大刺激,痛哭不止,此后便生病了,长达一年之久。惠帝也不再上朝处理政务,每天就是饮酒作乐,迷恋后宫。其实,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心中那种无法驱散的恐怖。”

      仲伯起身道:“老三爷也是忌恨太后这般手段,才决意吕氏一脉只做扶持,不得触及那至尊之位。”文静突然想到什么:“吕辕,那你就不能去啊,你干嘛还要去看她?”吕辕缓缓道:“怎么说也是长辈,如此这般样子了,有袖中在,她杀不了我!”文静吼道:“袖中姐不还说了,虽然藏折和十字不在,但是黑陌还在啊!”吕辕喃喃道:“黑陌,那便更不用怕……”

皇城  远郊

      祭祀毕了,一队车马王帐缓缓的往城门去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太后的仪仗。最前是卫队,而后是旗阵,再后是黑陌的黑甲,接着的是车架在中缓缓的走着,黑陌离车架不过十数米的脚程,对于黑陌来说,也就一个跃起跨步的距离。突然,车架里传来一个慌乱老态的声音:“救驾!快救驾!救驾啊!”

      黑陌诧异,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生,太后这是怎么回事,慌忙一个踏步向前,撩开前帘道:“太后莫慌,黑陌在此!”

      吕雉慌乱得拉着黑陌的手道:“黑陌,救…救驾!”黑陌有些疑惑,忙道:“太后,你有何不适?”吕雉拂袖道:“你看这…这…”吕雉看了看腋下,惊异道:“啊…这…这本来有一只灰狗,它…它要咬我!”转眼看了看黑陌道:“黑陌,你信我,刚才就在这,它要咬我的手!”

      黑陌有些疑惑,而后也释然了,道:“太后,您也许是累了,这皇架车队方圆一里我们的卫队都已然将任何动物驱赶殆尽了,您或许是疲惫了。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好了!”吕雉慌忙拉住要出去的黑陌,缓缓道:“你说会不会是如意?我都替他和他母亲消灾祈福了,梦里惊扰我也就罢了,这…肯定是如意…对…,一定是如意!”吕雉紧紧的捏着黑陌的手:“黑陌,别出去了,就在这坐着吧!”

      黑陌看着这个宛如惊弓之鸟的老人,心里叹道:知如此,何必呢?一行人本来乱作一团,黑陌掀起帷帐,扬了扬手,示意没事,一队人马缓缓进了宫门。吕后回宫便唤来礼仪司,行占卜,吕雉眯眼看着来人,那人颤抖着,不敢言。吕雉怒道:“说!怎么回事?!” 礼仪司手都抖了,声音也是那样颤抖道:“太…太后,这灰狗是…是隐王如意所化…”

      吕雉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瘫软了下来…寝宫里乱作一团,黑陌大惊,突然有些意外,慌忙塞了一颗丹药在吕雉嘴里……

      就这般吕雉熬至深秋,终一日,将黑陌唤到跟前,有气无力道:“唤藏折、十字回来,召吕产、吕禄觐见!”突然又想到什么,拉住黑陌道:“能找到仲佑吗?修书一封,我求一面,就一面,我要先见见吕辕!”


                        (本章完结,来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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