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祖查慎行:凭才华“越”的狱,谁也关不住

金庸,原名查良镛。

明清两代海宁查氏人才辈出,其中金庸第十二世先祖、王国维老乡查慎行就是其中一位。

烟波钓徒  爱山爱水爱写文

康熙年间,清晨。

刚入江的鱼,还没游几圈,就被渔民们齐齐出动、一网打尽。

岸边的驿马已经备好,鱼刚出水,就立即放入冰块之中。

途径几千里,鱼,入紫禁城。

“总算是没耽误皇上吃鱼啊?”,黑夜中那人小声嘀咕。

“听说这次,皇上不仅是自己吃,还要赐给大臣们呢,羡慕啊。”旁边的宫人应道。

“你也别羡慕了,皇帝的鱼是那么好吃的啊?你就等着看戏吧。”

声落,天明。

次日,果然,康熙将鲜鱼赐给了大臣,并且说道:“众臣谁来赋诗一首啊?”

此时,群臣抓耳挠腮,只见一人走了出来,其貌不扬,诗却信手拈来“……笠檐蓑袂平生梦,臣本烟波一钓徒。”

此人便是海宁查慎行。从那天起,康熙就称他是“烟波钓徒”。

 

要说康熙出的这场考题,简直是给老查量身定做的啊。我们先来看看他的履历。

6岁通声韵、工属对,10岁时因作《武侯论》、名传乡党,他师从黄宗羲,行踪半天下。在所存5000余首诗中,以纪行诗居多,活脱脱一个知名旅游博主。

写溶洞“水穷云起岩洞出”;写霜林“二月花相似,千林景特奇”;尤其他那首写夜色的诗歌“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绘形绘色,简直美极了。

他写的诗内容也极丰富,有人说他:“凡乱离兵革,饥荒焚掠,行旅舟次,山川纪游,边风异俗,民情风物”,无不入诗。

阅历,就是最好的老师。老查成了康熙身边的红人,还可以进出康熙的南书房。在他入值南书房期间,陪康熙帝出游赋诗之类,如观灯、观烟火,随驾南巡,随驾避暑,另还奉旨编修书籍,也算是清朝诗人中的赢家了。

赵翼还将他奉入古今十大诗人之列,你说这个考题怎么能难到他呢。

“越”狱达人  《长生殿》案始末

《明史》案、《长生殿》案、《南山集》案和查嗣庭试题日记案,查慎行一生听见、看见,甚至经历清代的各种狱案。

公元1684年,查慎行入国子监,5年后被卷入洪昇《长生殿》案。

清代最著名的昆曲大家“南洪北孔”,一个是《长生殿》的作者洪昇,另一个则是《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

在《长生殿》案发生之前的一年,洪昇还因为写了打磨了十几年的《长生殿》而受到赏赐,但凡有皇家宴会,必然会有此剧上演。

《康熙起居注》详细记载了案件始末。从史料上来看,《长生殿》案,的确不复杂,罪状是国恤间“观剧饮酒”。

而,1689年,那一年却极为特殊。可以说,那一年康熙“水逆”啊。南北两党政治纷争,孝懿皇后佟氏于病逝。当年秋天,还发生了罕见的旱灾,农作物颗粒无收,民不聊生。也是那一年,康熙没休“年假”,也没吃年夜饭。

但是,其中有一个冤大头,那就是查慎行。查慎行并不是案件的关键人物,而且奏疏中连他的名字都没出现,但是也遭受牵连。

案发与京师名士密不可分,“北党”御史黄六鸿弹劾主要对象其实是赵执信以及一些名流。

为什么查慎行会被牵连呢,因为他当时也是文坛新锐,交友甚多,查慎行、赵执信皆在“国朝六家”行列。也有人猜测他是受党争牵连。南北党争是清朝初年的南方与北方士大夫的党派之争。当然康熙也是知道“党争”作祟,所以对查慎行从轻发落。

洪昇被劾入狱,革去国子监生藉。由于淡泊名利,品行端正,得益于皇帝之洞察,查慎行于案后也只是被开除国子监学籍。虽然成功“越狱”,这依然让他无比悲愤,他写诗说中“照壁宁防蝎,吹毛竟得疵”句,直接地抨击了吹毛求疵的告发者。

之后,查、洪拉黑了对方,查慎行将自己的诗集里提到洪昇的全都删了,洪昇也集中删除二人交往之迹。

风雨如晦 又一场震惊全国的大案

说到“越狱”,查慎行在雍正年间又经历了一次。

1726年,多事之秋。

这一次是查嗣庭案,是涉及查慎行家族的大案,因为查嗣庭是他弟弟。

此次案情较复杂,查嗣庭案虽然也归入文字狱一类,但同隆科多、蔡珽两案连结一起。

查嗣庭,一方面他是隆科多的党人礼部侍郎,另一方面他在江西考官出题时候,有“维民所止”四字,而因此庭狱。原来,有人解读“雍正”二字去掉上面的一横,就成了“维止”,暗示雍正砍头。可怕的是,他家中日记还写着许多抨击康熙的文章。无论找出多少证据,其实要杀他那些只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此事之后,查嗣庭在狱中死去,其亲属或被杀,或被流放。

查慎行的案件审理经过半年之久。被逮捕至押解入刑部监狱的那段时间,他还在为雍正写诗,洋溢着忠君爱君之情。

最后案件对他判决如下:“查慎行年纪大了,一直在家里宅着,离京城也愿着,他弟弟做的这些事情,他的确不知情。”就这样,查慎行被免罪了,放回了老家。

查慎行平日很重视亲情。当时复诏进京一共九人,但是“只有两人还”,一同来的其他子侄辈是不能同归了。回去后,还途径当时九人同住的旅店,这一切让查慎行极度痛苦,不敢面对。

踪迹可寻 《鹿鼎记》隐藏男主

在金庸大多数作品中,多塑造的是一个武术世界。

而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鹿鼎记》。

作为《鹿鼎记》主角的韦小宝,总是从可以让自己在关键时刻更及时地溜之大吉。

事实上,这本书有一个隐藏男主查慎行,他的故事也无处不在。就连《鹿鼎记》的回目,全部是从其先祖查慎行的《敬业堂诗集》中摘录的联句。

我们来回忆一下《鹿鼎记》相关故事。

第一回是全书的楔子,这一回讲到顾炎武和黄宗羲两人来到好友吕留良家,讲述了庄家修《明史》所引发的文字狱案,众多的文人乃至工匠都遭到牵连,丢掉性命。

《鹿鼎记》开篇,直接写的就是《明史》文字狱株连无辜清流的一段痛史。当《明史》案发生时,查慎行14岁,他对自己家乡的这场残酷的文字狱大案,也是有所听闻。

第十二回,故事讲到沐王府的人物冒充吴三桂的手下去皇宫行刺未遂被捕。康熙极为精明,怀疑此事为他人嫁祸吴三桂,而韦小宝则拿着“刺客”的兵器和衣服去找吴应熊,狠狠地敲了这位世子的竹杠。语带滑稽吾是戏,就证明许多局都是被人设计的。

注意看这里,皇帝也是具有洞察力的。不愿被党政关系所利用,能够明察秋毫。这和查慎行能够被牵连以后能够释放的原因相同。

在书中,金庸还特意描写那些找出“文字”证据的人的得意:

这一晚直看到雄鸡啼鸣,这才和衣上床,却又在书中找了七八十出忌讳犯禁的文字出来,便在睡梦中,也是不住的嬉笑。

一些人嬉笑之后,便是他人的地狱。而此处嬉笑也极富有讽刺意味。但是,因文字狱逮捕的人不是在狱中自尽,就是流放至死。

金庸在《书剑恩仇录》后记中写道:“我是浙江海宁人……(海宁)近代的著名人物有王国维、蒋百里、徐志摩等。

《鹿鼎记》第一回,金庸自“注”曰:

“记得小时候在祠堂中听长辈谈论祖先,说到查慎行时称‘初白太公’……查慎行有《敬业堂诗集》五十卷……康熙又曾为查慎行题过‘敬业堂’三字的匾。”

金庸在书卷中,不吝笔墨,娓娓道来的讲述着先祖的故事。

于是,查慎行穿了历史,两百多年后,把自己的故事诉说了出来,他的家族、他的心路历程、他所亲临的时代、他的思想,在金庸的笔下又一次“越狱”了。

再观《鹿鼎记》结局,韦小宝多年一直陪伴康熙,为其效了无数犬马之劳,已然位极人臣。然而,他既不想当官,又不愿造反,于是辞别了康熙,带着七个老婆告老还乡。

居庙堂之高,便展现才华。处江湖之远,就享受美好生活。

韦小宝在嬉戏的人生中取得了大丰收,急流勇退,得以善终。这不正是查慎行的人生嘛。

有人穷途末路,夕阳西下,却是有人的崭新起点,旭日东升。

就像那一年,查慎行不再对科举功名利禄那样渴望,向康熙辞官,回家以后建了一处初白庵住下来,家中藏书万千,潜心著述,一写就是十年,人称他为初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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