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与死亡的渴望——读《热爱生活:梵高传》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村上春树曾在《挪威的森林》中这样解释直子和木月永不逝去的年岁。如同梵高的死,在很大程度上也使他的自由脱离物质永存着。

当梵高在世时,物质上的压迫有如过江之鲫滔滔不绝,但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不为所动;在他生命即将结束的最后,生活却恍如图穷匕见的刺客,给了他重重一击。

梵高的一生,是精神与物质相互斗争,相互排斥的过程。

他的确是个好人。职业受阻,衣食紧迫的关口,仍然深入矿井想要帮助矿工受到“道”的教化。然而他渐渐意识到——比起精神上的帮助,物质和条件上的需求才能解决矿工们的苦难。宗教并不能带给人们什么,他将自己的薪资都分发出来,投入全身心的援助中,在苦难了几个月后,梵高气馁了,这是他远远无法改变的事,因为数量庞大的矿工所能被他改变的仅仅是一块布和面包的延续。

于是,他顿悟,画画才是自己一生想追求的东西。对宗教的信仰慢慢转变为对绘画的赤诚。他的画作被众人否定,被印象派的大势淘汰,直到他遇见唯一一位称赞他、并且愿意与他来往的伽赛大夫。于梵高而言,即使他自己对伽赛大夫的称赞感到欣喜,他也不愿因此让伽赛打扰自己作画的精神世界和对名家画作的亵渎。他对绘画的追求,始终保持着纯粹的诚心。

在玛雅出现之前,他的爱情都毁于身外之物。玛高特对死板家庭观念的恪守,沉迷于堕落本性的克里斯汀,亦或是那个玩弄梵高的妓女拉舍尔,人伦、道德的阻碍是他只能幻想一个如此完美的玛雅。他追求渴望的生活,生活上的窘迫,情场上的失意,却使他只能把自己埋进色彩与线条的世界里,埋得很低很低。

画展是他真正意义上生命的终结点——“在短短的半小时中,一个人在世间逗留的生活历程再现于他们面前。”在此之后,他感到“生命的源泉已经枯涸”,作画仅仅是为提奥有所收益。这时,他的画成为物质的傀儡,而他的精神愈发趋于萎靡,“绘画机器梵高”便消失了。他对提奥的愧疚让他看清了他只有提奥。到底提奥为梵高花尽了一生的心思,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提奥也成为了梵高活下去的理由。

这样一个对精神世界不停止追求的人,在万般折磨后,渐渐看清了现实总要比理想先一步面对。他丧失了作画的热情,当他将绘画看成任务,精神世界突然就被隔断了,厌烦随之而来。反复辗转于精神院,发病的日期成为一个定时炸弹……直到提奥的孩子生病成为导火索,多年的愧疚聚集,喷涌而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指望得到钱”,“不能拖累提奥”,精神崩溃下,他把枪指向了自己。

“他倒下去了,把脸埋在田野上肥沃而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泥土之中,像一种极速还原的泥土,正在返回大地母亲的怀抱里。”他用几乎全部的生命选择去追求生活和精神世界,却只那么一瞬,他跟随死亡的脚步,渴求到死亡之后的永生中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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