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里的记忆

今年端午,我没有回家与父母团聚,也没有和朋友聚会,而是打算自己买菜做点好吃的。

从菜市场出来发现路边不知何时多了位卖菖蒲和艾蒿的老奶奶。那菖蒲和艾草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泛着碧绿的光。

菖蒲、艾草,这可是我对端午印象最深的事物了,我对他们一见如故。记得小时候,每年端午,奶奶都会割一些菖蒲、艾草回来。她总是在端午当天趁着清晨露水未干的时候去。她说,那露水是药王叶爷洒下的药,趁着露水割回来的才有药性。割回来的菖蒲和艾草,奶奶会挑选一束绑起来挂在门上,其余的晒干做成草药。那些草药的作用可大了,比如我小时候一到夏天身上总起红疹子,奶奶就用那些草药熬成水让我擦洗。又比如小时候农村夏天蚊子特别多,傍晚的时候,爸爸就把干艾草点燃,绕着屋子熏一圈,这样一晚上家里都不会有蚊子了。冬天的时候,妈妈还会拿干草药熬成水来泡脚。

由于家里对这些草药的极高利用率,使我对他们特别熟悉。我很小的时候就能自己在田边水渠的野草丛里辨认出它们。有一次我告诉奶奶说我也要割,奶奶说,不在端午当天割的话是没有药性,没有用的。于是我便盼望着下一个端午到来,可每年我都是在家里已经割回来之后才想起来。一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在端午当天亲自割一回菖蒲和艾草。

记忆中,粽子是端午节必不可少的美食。包粽子的时候全家都会出动。离端午还有一段时间,妈妈就吩咐我捡笋壳。我便一头扎进屋后的竹林里,挑从笋子上脱落下来的,大的、完整的笋壳。笋壳早已脱干了水分,蜷缩成一个卷儿,用时需要提前浸泡。这活儿自然也是我的。找一个大木盆,倒入水,把笋壳放进去,上面压上砖头防止笋壳浮起。这样泡上一天一夜,等笋壳变软了,小心地将笋壳展开清洗干净就可以包粽子了。

母亲会提前泡好糯米,包的时候母亲先将笋壳折成一个漏斗形状,再将糯米放进去压实,裹上,拿麻线缠好捆紧,一个立体三角形的粽子就成型了。包粽子这活儿我不会,只能在边上打打杂,给母亲递个绳子剪刀之类的。

煮粽子也是一个大工程,因为家里人口多,包的粽子也多,需要用大锅煮。母亲把粽子一个个整齐地码在锅里,加上水,上面用砖头压实,最后再罩上大铁锅盖。火是不能断的,火候也要控制好,父亲不断地往厨房里抱柴禾。在我印象里,煮粽子的时间好长好长呀,我总是等不到粽子熟就睡着了。

正儿八经吃粽子是要等到端午当天的,母亲将洁白软糯的粽子从粽壳里剥出来,切成小块,再淋上蜂蜜,那便是当天桌子上最诱人的一道菜。我迫不及待夹起一块,咬一口,又甜又糯,直甜到了心窝里。

幼年时在家乡吃的粽子都是甜的,白粽加蜂蜜。后来到了南方,才知道粽子还有多种包法与吃法。口味有甜有咸,配料有蛋黄、猪肉、栗子、豆沙等等。我不挑食,各种口味都能吃,但最喜欢、最怀念的还是家乡的白粽。

记得幼年时端午当天家里还会煮大蒜和鸡蛋,端午恰好是出新蒜的季节,将大蒜从地里拔出来,去掉外面带泥的那层皮,然后放进锅里煮,煮熟的大蒜粉粉糯糯的,非常好吃,据家里人说煮大蒜也有败毒的功效。至于煮鸡蛋,倒是没有特殊的说法,但我觉得是因为那时候物质匮乏,过节没有什么更好的食物,于是便拿这种家家都能吃得起又有营养的鸡蛋来充数。

雄黄酒在我老家是没有的,但是家里却也会买来雄黄,父亲将它们沿着房子洒一圈,说是可以避蛇虫。老家的房子被深山绿树包裹,最怕有蛇之类的钻进屋子。我怕蛇,因此每年都叮嘱父亲多洒一些。

以上就是关于幼年端午所有的记忆了,虽然简单,但是却有一种扎扎实实的幸福感。如今在异乡多年,虽然听过、看过不少关于端午的事,但我亲身体验的,不过是在端午当天去超市买几个速冻的粽子。那种有参与、有期待、有甜蜜的端午节,便成了我再也回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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