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疯狂的控制型关系
控制型男人总是借故找碴、挑起事端,但其实两人都不喜欢这种状态,也并不开心。然而大家都看到了,吃苦的往往是女人。两人的体力和权力极其不平衡,女人受了苦,还得和伴侣像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样拴在一起,我称这种情况为“疯狂的控制型关系”。
两个人相处,难免会有一个人掌权,从而出现权力失衡。和谐的夫妻关系,两个人多半有商有量。然而,在控制型关系中,只能男人说了算,女人没有说话的权利。
控制型男人及其伴侣往往从小就以强大和弱小衡量世事,认为自己懦弱、无能。但成年以后,男人显得强大,因为他强势、好斗、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女人却显得软弱,因为她不敢惹男人,只好忍气吞声,满足他的需要。但这不过是表面现象,表面之下事实远非如此。
委屈的互换
我们往往会迷恋上帮我们发泄那些让我们不舒服的感情的人。这给那些令人感到羞耻的冲动找到了一条发泄的路径。正因为如此,许多女人被控制型男人所吸引,看中他们的魄力、强悍和活力,看中他们想发怒就发怒的做法。
如果一个女性从小不敢发脾气、憋在心里,她往往指望控制型男人替她发泄一部分怒气。
然而,控制型男人恰恰耻于承认自己的需要。他所以看中自己的伴侣,是指望她替自己表达一部分脆弱的感情。
对控制型男人和他们的伴侣而言,无论是他们之间互相吸引,还是他们替对方发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都不是有意为之或者刻意安排的。但是这种无意识的情绪交换,却是维持他们关系的强大而隐秘的力量。
依赖感互换
控制型男人觉得悲伤和无助感令人不适,所以一般不愿外露,脆弱可不是他心目中的男子汉形象。不过,他的悲伤和无助感并没有消失,就像愤怒一样,这些情绪和感受必须要想办法排遣。当他的伴侣表露这种情绪的时候,控制型男人也算是间接地得到了发泄。况且,把她掌控在手中,他会觉得自己仿佛又控制了内心那个吓坏了的小男孩。
这种负面情绪和感受的互换,有两个固有的弊端。一方面,对于控制型男人来说,女人表露的痛苦恰恰是他又恨又怕的。他虽说需要她展示脆弱,却又瞧不起她的脆弱或“病态”。他希望她替自己表达羞于启齿的情绪,接着又讨厌她这么做。
另一方面,对于控制型男人的伴侣来说,尽管他打消了她遭人遗弃的顾虑,也叫她不敢离开他,可惜的是她心里只想着自己的苦恼,无暇顾及他“需要被呵护”这个难填的欲壑。所以他常常认为对方不管自己——这恰恰是他的一大心病。
愤怒互换
正如控制型男人通过伴侣的行为排遣一部分依赖感一样,伴侣也通过他发脾气排遣自己的一部分愤怒。
杰姬告诉我,虽说马克发脾气非常吓人,让她心里很难过,但她明白自己嫉妒他能痛快地宣泄:
我可不能那样发脾气。他至少知道怎么把憋在心里的事发泄出来,不会像我一样憋在心里。
体会马克的气愤并不足以缓解杰姬的愤怒。恰恰相反,由于马克多半拿她撒气,他的恶言恶语不但没能排遣她的愤怒,反而让旧伤未愈,又添新创。
杰姬和许多女性一样,没有几个朋友,因此排遣不了心中的怨气。她既要压抑对马克的新怨,又要控制过去的旧恨,心中的憋屈连自己都觉得害怕。她担心如果任由自己这样下去,哪一天真的就承受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怨气仿佛一个积攒了太多火药的炸弹,一旦爆发,想收都收不住。
怨气和痛苦
我们都需要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一旦表达这些情绪的渠道受阻,它们往往寻找别的通道发泄或得到满足。不过,有些表达渠道却反而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与控制型男人相处的女性会压抑自己的怨气,时间长了会抑郁成疾。对许多女性来说,承受是她们表达怨气的唯一途径。
我常听女人历数种种身心疾病,但却鲜少有人认为她们的心病源于自己和伴侣的关系。下文的一段对话节选自我的一期电台节目:
詹妮弗:我想好好地跟我丈夫沟通一下。
苏珊:能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詹妮弗:他脾气不好,总是对我发脾气。
苏珊:他总得因为什么事发火吧?
詹妮弗:哦,我做什么事都碍着他,他怎么看我都不顺眼。
苏珊:他发脾气的时候什么样呢?
詹妮弗:他非常霸道,一贯喜欢发号施令。他从不问我的感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张口就骂,什么笨蛋呀,蠢货呀,骂得可难听了。
苏珊:他骂你,你是什么滋味?
詹妮弗:我难过极了,好一阵子缓不过来。
苏珊: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詹妮弗:断断续续有十五年了吧。
苏珊:你认为他对你的态度和你的感觉有关联吗?
詹妮弗:哦,这么说吧,他也不总是这样。你恐怕误会我的意思了。他薪水高,很顾家,不发脾气的时候,对我特别体贴。
苏珊:但他生气的时候,说话特别难听,这些话把你气坏了。人们被别人这样对待,都会很不开心。你很生气,对吧,詹妮弗?
詹妮弗:(她哭了起来)对呀,但我爱他,我知道他也爱我。
苏珊:或许如此吧,但你偏偏把正当的怨气撒到了自己身上,它们让你消沉、自责。这是女性处理怨气和愤怒的典型办法。
詹妮弗非常抑郁,却丝毫不认为这和自己的婚姻有什么关系。因为如果她只关注自己的抑郁,一心只想着自己的“错”,也就不必面对和丈夫感情破裂这件事了。詹妮弗并非特例,积怨成疾的女性大有人在。
压力和怨气
忍气吞声是造成身体疾病的一个主要因素。其实,“忍”常常能将一个人的身体拖垮。许多女性不但不将对丈夫的愤怒发泄出来,反而下意识地闷在心里,迁怒于自己。在医学和心理学上,有许多疾病都是因为不能处理情绪产生的。
压力的生理表现
家族史、遗传因素、个性和体质往往决定了一个女人遇到压力表现的生理症状。
压力在肌肉骨骼系统方面的症状常常表现为腰酸背痛、肌肉痉挛、全身僵硬,以及紧张性头痛。在消化系统方面的症状是各种溃疡、结肠炎、慢性消化不良,以及各种类型的肠道功能紊乱。压力导致的心血管系统方面的疾病包括血管性头痛、周期性偏头痛,如果遇到高血压和冠心病,压力说不定会使人丧命。
压力的情绪表现
压力最常见和最有害的情绪表现是抑郁。抑郁有许多表现形式,偶尔的忧伤、消沉、孤独、情绪不稳是人的正常表现,只是一种抑郁情绪,而持续性抑郁则往往成了慢性顽疾,无孔不入。有些抑郁的女性只觉得自己始终浑身没劲,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她们总说自己没有精神,缺少热情。对她们来说,抑郁主要是体会不到快乐或幸福。还有一些女性因为抑郁而嗜睡,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欲睡,感觉和反应都变得迟钝。还有些女性因为抑郁而痛不欲生。她们常常因为一点小事而哭个不停。随着病情的加重,不少人生出了自杀的念头,有些人还会付诸行动。
勇于承认自己抑郁的人少之又少,她们常常错以为抑郁代表自己懦弱或没本事。如果你有以下症状中的几项,就说明你状态堪忧,应及早向专业人士寻求帮助:
●长期疲劳
●厌世
●以前开心的事也不觉得开心了
●动不动就愁眉苦脸
●睡眠有问题:要么睡得太多,要么失眠
●对过去耿耿于怀,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
●看不到未来
●对性爱提不起兴致
●小题大做(对小事反应过度)
●精神难以集中或者健忘
●没有食欲,身体突然消瘦
●暴饮暴食,体重暴增
●动不动就发脾气,心情急躁
●不修边幅、疏于打扮
●经常想到死亡或临终时刻
紧张和压力也是其他情绪反应的潜在诱因。频频的焦虑、恐慌、嗜睡、失眠、心情大起大落都源于压力,而压力又是忍气吞声的结果。
我并不是说女人只要得了心理疾病就都是男人一手造成的。我在前文中说过,许多离不开控制型男人的女性,在童年时各有各的不幸,她们结婚前早就埋下了抑郁的根苗。此外,最近的研究证明,某些抑郁和焦虑是由于体内化学物质失衡导致的。不过,男女相处中存在的悲痛、迷茫、自卑和忍气吞声提供了一块滋生或加重身心疾病的沃土。
压力和上瘾
不少女性常常依赖各种物质缓解压力——酗酒、吸毒、抽烟、暴饮暴食都可以暂时忘掉烦恼和冲动。上瘾可以一举两得:麻痹痛苦的心灵,同时又能逃避痛苦的根源。它能让一段糟糕的夫妻关系看起来还能过得去,同时缓解了需要做出改变的不安。
不管采取什么方式,这些女性的目的都是迫切希望得到心理安慰。夫妻关系不和的女性指望酗酒、吸毒等能帮她们解决问题,谁知这样做不但缓解不了心头的压力和矛盾,反而会雪上加霜。不良嗜好不仅毁了身体和意志,而且将愤怒转化为无助、自怨自艾。这不但进一步证明了她一身缺点,也为他的控制欲提供了借口。
每次疏导有不良嗜好的人,我都会事先说清楚,只有她们同时也参加帮助她们戒除各种不良嗜好的课程或机构,我才能治疗她们。
苦恼不为人知的根源
上文列举的症状让女性吃尽了苦头,然后她们又下意识地拿自己吃的苦去惩罚自己的伴侣,指望这些生理症状能向丈夫传递以下几个信息:
●你这样待我,你心里过得去?不觉得害臊吗?
●你这么对我,太不应该了。
●我心里好不好受,取决于你怎么对我。
●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得关心我,对我好点。
女性认为,她吃了苦,男人理应怜香惜玉。更关键的是,她把这当成她无需为自己的生活做出努力的理由。可惜痛苦并不能解决问题。婉转地私下沟通根本无济于事,因为这不是直面问题的方式。再说控制型男人多半大大咧咧,注意不到妻子细腻的感情。即使他承认妻子在受苦,恐怕也会认为这与他无关。控制型男人往往认为,女人的苦恼只是进一步证明她少根筋。如果她身体垮了,精神也垮了,只会让男人更加瞧不起她,认为她没用、无能。在他的眼中,她既可怜又缺心眼。
来自女人的无力反击
一个女人哪怕再没脾气,哪怕再习惯于一个人暗自苦恼,因伴侣的刻薄和蛮横而产生的怨气也并不能全憋在心里。恰恰相反,她会不知不觉地以种种捉摸不透但又充满敌意的方式发泄出来。
明里对着干
嫁了控制型男人的女人往往会在心里骂他一百遍,常常暗中报复,以排遣一部分怒气。一想到奈特那样对自己,珞琳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惜她表达不出来。杰姬记得:
我妈经常拿我爸和别人相比,要他知道,他不如人家帅气、聪明、有教养。记得她喊我爸是个“愚蠢的家伙”。她会拿我爸的身高说事儿,那可是他的一块心病。她还会当着人家的面取笑他读白字。这恐怕也是我妈报复我爸的一种方式吧。
可想而知,珞琳的冷嘲热讽只会让奈特认为,对她狠一些纯属她咎由自取。
暗中作对
有些女性以不作为来表达她们的愤怒,比如,忘掉一些在她看来无足轻重,对男方来说却至关重要的事情;还有些女性会优柔寡断,连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也迟迟拿不定主意;更有甚者,她们会养成经常迟到这种惹人恼火的习惯。许多女性还表现出性冷淡,借此表达她们的愤怒;也有些人选择态度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躲在一旁生闷气。
明里也好,暗中也罢,相比控制型男人大发雷霆、恶语相向,女人表达气愤的招数都算不上什么。
气头上交手,吃亏的还是女人。控制型男人的抵触和担忧出于他的需要,但他总归还能无所顾忌地找人撒气。这恐怕是男人很少吃亏的一个主要原因吧。
然而,无论是担心报复,还是因为家中长辈潜移默化的影响,亦或是担心失去对方的爱后自己会受不了,女人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她们忍气吞声,吃苦的终究是她们自己。
夫妻中一方有权表达敌意,而另一方却没这个权力,那是权力不对等。可惜认为自己无能的女人往往无法看清真相。其实,她比丈夫更有权力,因为与其说是她依赖他,还不如说是他依赖她——她只不过没看明白罢了。他的需要、控制欲、担心被抛弃的恐惧、强烈的占有欲,以及他扭曲的世界观,反而让他成了一只纸老虎。不论他外表有多么强悍,他也只有在控制她、摆布她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控制伴侣给了他一份安全感,但也让他身陷这种行为模式中,不能自拔。
相比之下,女人一旦学会了准确地评估自己的优势,反而能更好地把握人生,断了他想要改变伴侣行为、掌控伴侣人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