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
前天晚上跟着心惠老师做身体扫描结束,突然冒出这句歌词。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面部表情中最灵活的部分,就是眼睛
有句话叫心明眼亮,看一个人最主要看TA的眼睛。
回想前几天翻看相册,以前的自己面部表情凝重,目光呆滞,暗淡无光,没有一丝笑意。
回顾这么多年以来,我发现自己目中无人,或者有眼无珠。
眼里没人,其实,是心里没人。
我可能是被吓住了,被一种强势,一种盛气凌人的阵势吓住了,确切地说,是被某种眼神吓住了。
那不是别人的,而是妈妈的眼睛。
小时候,我总感觉妈妈对我们姐弟三人不公平。
现在,这种感觉依然存在。
我是家里的老大,属于从小就特别听话、懂事、爱看人脸色、逆来顺受、任劳任怨、不用扬鞭自奋蹄的“愤青”。
我很少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需求。很少,不代表没有。
印象中最深的画面有三幅:
第一幅: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糖果,父母给弟弟买的,准备打掉肚子里蛔虫的宝塔糖,被我偷吃。没过瘾,偷吃被爷奶和父母存放在粮翁上箱子里的、给老奶奶治病的糖衣片(药),结果被父母打。
第二副: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奶奶和妈妈自制的粗布,穿在身上很僵、很硬、扎人。姑父在县城上班,经济条件相对宽松。姑姑给表姐做的、替褪下来的、白底绿蝴蝶花裙子,本来准备给我穿,却被“顾全大局”的母亲拱手送给了堂妹。
第三幅:我和妹妹有同感,觉得妈妈对弟弟偏爱有加,寻思着找妈妈理论。一日在饭桌上,由我出面讨个说法。结果,话刚起了个头,就被“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母亲,那喷薄而出、强而有力的话语,或者说,被那个阵势吓破了胆。眼泪和着饭,吞进了肚里。
或许,从那时起,我的心就被冻结,嘴被贴上了封条。妈妈犀利的眼神,容不得半点反抗。那阵势、那眼神、那恐惧,被深深地刻划在了心里。
自此,与人交往时,我最怕的,就是看别人的眼神。因为,从别人眼神里,我经常会看到妈妈的影子。
刚结婚那阵,有一次和老公发生争执,他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
我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在潜意识的驱使下,说出了至今依然记忆犹新的话:“你眼睛瞪得再大,我也不怕你!”
这句话果然有效,吓住了老公,准确地说,是壮了我的狗胆。
自此,我和老公之间,经常唇枪舌战,但争辩不了几个回合,我便采取会恐惧地选择“冷战”。
因为,我能忍,再大的事,我也能抗得住。而且,我不会跟任何人商量,任凭内心里排江倒海。
我把整个世界都挡在心门之外,不做任何分辨。
阳光、空气、水分、大地、爱恨情仇……甚至是自己最疼爱,也最疼爱自己的奶奶。
奶奶一辈子慈爱的眼神,最终也没有温暖我冷若冰霜的心……
前几天,梦见了奶奶,快七月十五了,或许,是她想我了,也或许,是我想她了。
临终前,她将自己一辈子攒下的私房钱,悄悄地塞到我手里后,然后,在别人的怀里,撒手人寰。
睡梦中,我没有哭;醒来后,我也没有哭。然而,想起梦境时,我失声痛哭,胸口揪心地疼。
我体会到了,奶奶临终前十多年的孤独寂寞和良苦用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孤单地坐在正房里屋的炕沿上,穿过窗玻璃那微弱的光,看到她几乎僵化的背影,垂着头,含着胸,低吟浅唱着《三娘教子》、《打金枝》和《墙头记》……
即使如此,日复一日地忏悔,也未能唤醒睡梦中的我,我们………
究竟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看不清这花花世界里除了世态炎凉,还有爱恨情仇……
这么多年来,我几乎在与整个世界抗争,把自己活成了装在套子里的钢铁侠。
我不会哭,更不会笑,看到别人家婚丧嫁娶,我会按耐不住任眼泪流淌。
因,我的心里,只有撕心裂肺地别离。
我不会笑,所以几乎很少照相。被迫无奈照相时,面部表情发僵发颤。因为,我无力掌控面部肌肉,更无法灵活地转动眼球,只会偶尔,间或一轮。
我也不会哭,更不敢在别人面前流泪。我只会选择无人的角落,或者在寂静的黑夜里,躲在被窝里悄悄地流泪。
曾几何时,我的眼睛看到的全都是别人做不到的地方。即使是闭上眼睛内观,看到的,也全是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
同样生活在一个世界,为何我收到、记住的全都是生活中的黑暗,体会不到爱与温暖……
即使是不足一岁的我,坐在轿子中,被奶奶无微不至关爱的眼神;即使小学冬夜里,透过教室窗户,探出爷爷关爱有加的面庞;即使小学那会家里没表,需要看启明星起床,凌晨四点将我送到同学家,又睡了一觉然后去学校的母亲的身影;即使在高中宿舍的炕沿上,与我并肩而坐,激励我“事在人为、路在脚下”的父亲,都未能唤醒我内心的爱……
甚至是,前天跟父母视频电话时,父亲笑起来,几乎眯成缝的面容,和那一口脱落不全发黑的牙齿;在光与影的作用下,母亲那有些杂乱的灰白头发、日渐浮肿的脸,以及暗淡无光不再犀利的眼神,都只是加剧了我的焦虑,却没能让我擦亮眼睛,看到焦虑情绪背后,对生命逝去的恐惧……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逃避,逃避与别人眼神的对视,逃避主动与人的交流连接,我甚至不敢看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只会在厚重的壳里作茧自缚,自舔伤口……
我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却总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我喜欢替别人抱打不平。
与别人交往,刚开始,我确实是真诚至极掏心掏肺,我总会把自己最惨不忍睹的一面呈现出来,以获取对方的认同、信任和赞许。
然而,当看到对方的力量彰显后,主动选择逃避,退回到自己厚重的壳里。
看到他人被呵斥、被摧残、被虐待,我确实比对方还痛苦;看到他人触底反弹、绝处逢生、放飞自我,我确实比对方还兴奋……
当时,我着着实实忘了自己,但,至少那一刻,我是真实的、存在的、活着的。
其实,从每一个人身上照见的都是我自己,只是我不敢坦坦荡荡地承认而已。
其实,我也知道,我可以真实,我也允许自己真实。
所以,我停下来,不再盲目奔跑。我发现,我不但会笑,会开怀地大笑;我还会哭,会肆无忌惮地哭。
最近,总有人问我:“为什么学习了那么久,你还一直哭,甚至比学员哭得还厉害?”
面对他们的不解,我真的可以理解。
但是,子非鱼,安知鱼之痛?只有真正痛过,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什么叫真正的痛快。
而,什么是真正的痛?什么是真正的痛快?却没有办法进行描述。因为,描述出来的痛和痛快,完全不是自己当初体验的、更不是自己想要描述的痛和痛快。
只有我知道,自己压抑了多少、压抑了多久。
越压抑,越渴望;越渴望,越恐惧;越恐惧,越无力;越无力,越被动;越被动、越纠结;越纠结、越失去;越失去,越自责;越自责,越无力;越无力,越包裹;越包裹,越压抑……如此恶性循环。
抑郁是对过去的悔恨,焦虑是对未来的恐慌。
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它永远不会重来;未来的终有一天会来,无需设防且防不胜防。
能够把握的,只有现在,只有每一个此时此刻。其实,即使在说此时此刻时,此时此刻也已经成为过去。
心理确实有一个漫长的历史,却只有一个短暂的现在。
所以,只有专注地活在当下,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想起100多年前,弗洛伊德在《癔症的研究》说过一句话:“让一个人把造成他创伤的事件想起来,并富有感情地说出来,症状就会消失,而且会永远消失。”
而且,100多年来,心理学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所以,我想起来了,而且富有情感地说出来了,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过去永不再来!
所以,即便你真的伤害了我,我也心甘情愿让你一笑而过!
因为,我的“自我”已经茁壮成长。
主动迈进一步,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