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宿州实在是一座有趣的城市。在这片并不十分广袤的土地上,承载着悠悠3700余载的历史和诸多响彻古今中外的名人故事。一座城市能孕育一两位响彻古今的名人已十分难得,宿州却吸引了很多重量级名人,在这片土地上演绎了一段段荡气回肠的故事。开国皇帝与千古英雄同在,重大战役与辉煌诗篇同在,英豪争霸与美人柔情同在……宿州在历史的天空上投射了无数遗迹,留下了数不尽的凯歌与悲歌,让我们且从头一一看去。
皇藏峪国家森林公园全景
文隐流脉·遗迹与名城
记得一位作家这样形容宿州:“襟连湖海,背倚中原,兵家相抗之地,诗家咏诵之城。”楚汉之争的锋镝声曾在这里回荡,垓下之战的悲壮仍余音绕梁,霸王别姬的哀艳未曾消尽,淮海战役的号角声响彻蕲城……对宿州这般描述不算虚夸。世人也许留恋江淮文豪商贾的丰富遗迹,皖南景致的瑰丽雄奇,但知古好文者多偏爱皖北的沉厚渊深。皖北名城宿州,这座古老的城,在安徽省版图上形如一轮半月,稳妥地镶嵌于东北部,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宿州之旅是一段缭绕着现代色彩与古老汉风的文化之旅。她的现代张扬于城市风貌中,她的古老闪烁在精神气质中。穿越时光隧道,这座城在3700年前已经存在,周朝始建蕲邑,秦朝属泗县郡,西汉高祖时期设砀县,隋唐年间置宿州,北宋时期属淮南路,宋元明清时期被拆分,民国时称宿县,新中国成立后建宿州市。宿州在楚汉文化、淮河文化孕育发展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千年大运河
帝隐时光·从洞内走出的帝王
宿州自古是兵戎相争宝地,自古至今发生了数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争。这里也是一方转运福地。如果没有这个位于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处的皇藏洞,汉朝开国之帝刘邦或许当年无缘登上帝位。
相传,刘邦与项羽激战于如今的江苏彭城,失败后,他带领萧何、樊哙等人在如今的宿州萧县山峪内寻到一洞隐身,得以保全性命于败军中,后顺利带领残兵部将走出砀山,从此踏上了“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发展壮大之路,直至创下汉室江山,登基称帝。也是在宿州,刘邦与项羽这一代帝王与一代英雄又进行了事关生死胜败的最后决斗——垓下之战,并取得了最终胜利。后人认为此山峪是转运福地,是刘邦好运的起点。由此,黄桑峪改名皇藏峪,刘邦藏身之洞取名皇藏洞。
而今,踏入萧县境内,当地百姓依然在流传着两千年前的关于帝王、英雄、成败的种种传说和故事,吃着自秦汉时代流传下来的古法美食。而见证了这段起伏跌宕历史的三千岁青檀树和黄杨古树不言不语,默默栖息于始建于梁代的千年古刹瑞云寺,相伴充满神秘色彩的皇藏洞。这些古树在邂逅刘邦之前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在与刘邦分别之后又屹立了两千余年。也许,在时间的灵河岸边,它们将继续以千年为单位,作为历史的物证,更加长久地存在下去。
皇藏洞与瑞云寺遥遥相望。瑞云寺依山而建,背负山崖,面临深谷,被群山环抱。据《江南通志》记载,寺院始建于晋,重建于唐,原名黄桑寺,后随山改名为皇藏寺。《史记·高祖中纪》记载,吕后曰“季所居上常有气云,故从往常得季”。根据这一传说,这座庙宇在北宋端拱年间改名为瑞云寺。有碑记曰:“众山环合,卫基如城,间有古寺,名曰瑞云。”现高悬寺门之上的“瑞云寺”匾额,字迹苍劲古朴,为清代大书法家所题。寺宇三层三院,共有房间九十余间。前院的藏经楼雕梁画栋,图案精巧逼真;二门内为正殿,中庭宽广,佛像高大,厅堂宽敞堂皇,飞檐拱壁,气势雄伟,可惜寺内原来珍藏的佛经和文献资料以及千手千眼佛等几十件精美塑像,已不存在;后院为僧房,清雅别致。整个寺院石级层迭,回廊交错,门楣多变。
前院的一颗参天银杏历时1300多个春秋依然绿荫如盖、苍劲挺拔;一颗苍劲古桧盘根错节,枝叶扶疏;后院古柏挺立,一对父子银杏相偎成趣;厢房前金桂、银桂清香袭人。清人蒋佩曾对此景赋诗:“青鞋且趁夕阳晴,流水孤村画里行。远蟑钟鸣香阁迎,深林犬吠老僧迎。灯摇佛座三更梦,风卷松涛一院声。”
瑞云寺
文隐之气·古城与诗人的大腕夙缘
除了帝王、英雄和战争,宿州还有一种自带传播效应的“特产”——古诗遗址。宿州这方福地似乎先天具有吸引大文人的禀赋,嵇康、刘伶、白居易、李白、韩愈、白居易、苏轼、郑板桥、曹寅……这些文曲星一样的大诗人都曾先后游历或流寓于此,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诗文和遗迹。
白居易·东林草堂遗址。提到与宿州有缘分的诗人,第一个要论到白居易。白居易在宿州符离断断续续地生活了二十二年,宿州的山水养育了他,这里有他童年的梦想,有他成长的足迹,有他刻骨铭心的初恋。白居易把宿州当做自己的第二故乡,也留下了很多快脍炙人口的诗篇。其中,《赋得古原草送别》就是白居易青年时期在宿州所写。如今,宿州市符离镇濉水河南畔就有白居易故居——东林草堂遗址。此地碧水荡漾,风景秀美。濉水河南有一高台,台上树木茂盛,野草丛生,人称“白堆”。东林草堂所在村唐朝称毓村。
符离老街东林草堂
李白·宴嬉台。整个古代诗词界屈指可数的大腕、“诗仙”李白与“诗圣”杜甫曾齐齐来到这里游览,与宿州结下不解之缘。唐天宝三年(744年),44岁的李白与33岁的杜甫在洛阳第一次相见,两人一见如故,结伴同游。李白当时居住在山东兖州,杜甫的父亲在兖州当司马,所以同去衮州。李白与杜甫在去兖州时途径宿州砀山,同行的还有大诗人高适。“诗仙”与“诗圣”同时驾临,砀山县令亲自作陪,场面之热闹可以想象。李白有酒便写诗,写下了《秋夜与刘砀山泛宴喜亭池》。一贯忧国忧民的杜甫在这样欢乐的场面里是很少作诗的,何况还有年长11岁、当时名气远远高于他的李白在场。“诗圣”没有留诗,对宿州来说不能不说是个遗憾。当年二人欢宴作诗处遂建起宴嬉台。该台在砀山县城东郊三里处,原亭池上复建的宴亭是一座单檐六角亭,台上有石刻“宴嬉台”三个大字,相传为李白手书。
李白宴嬉台
苏轼·老城墙与扶疏亭。“不似白云乡外冷,温柔。此去淮南第一州。”如此清丽可人的诗句是宋代文豪苏轼为宿州而作。苏轼在徐州做太守时曾来宿州。他送给当时宿州太守一幅《墨竹图》,上题诗《画竹并前题竹诗寄宿州刺史》。诗云:“寄卧虚寂堂,明月浸疏竹。泠然洗我心,欲饮不可掬。”宿州太守当时正在苏州城墙上建扶疏亭,遂刻《墨竹图》和诗于石碑上,使得苏东坡墨宝流韵至今。还有一种说法是,苏轼来宿州时将《墨竹图》遗落于宿州。据《明·宿州志·古迹志》记载:“东坡守徐时,遗墨竹一本于宿,好事者刻诸石,构厅处之,名曰扶疏。”“扶疏余韵”如今已成为“宿州八景”之一。扶疏亭内还有苏东坡遗墨。无论当初真相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苏轼不止一次来过宿州。在苏轼文集中有一首《南乡子·宿州上元》,即是苏轼在宿州过上元节时所作。
老城墙
爱情绝唱·英雄与美人的柔情梗
一座城市,有时不是因为有动人景色而令人念念不忘,而是因为这座城市里住着的人和故事,遂成为世人心头的牵挂,宿州就是这样的古城。
宿州的气质是雄沉硬朗的,在这份大气磅礴之外,还衬着一抹瑰丽的柔情底色。这抹底色来源于叫虞姬的美丽女子。虞姬无疑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既有倾城之颜,又有高贵灵魂的女子。她几乎集齐了世人对女子所有美好的想象。最令人企羡的是,她得到了心上人始终如一的欣赏和忠诚,为一段几乎完美的爱情香消玉殒,谱写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宿州何其有幸,孕育了这样一位女子和这样的一段至纯至美的爱情;项羽何其有幸,得到了这样一位女子的美好和灵魂。
航拍虞姬文化园
垓下之战发生在两千多年前,千载而下,如今我们站立于宿州市灵璧县虞姬墓之前,摩挲着墓前碑文“虞兮奈何,自古红颜多薄命;姬兮安在,独留青冢向黄昏”这样略显伤感的文字,依然为英雄美人缠绵悱恻的爱情绝唱而唏嘘不已。项羽是一个性格暴躁的男子,却也是一个用情专一的人,他始终爱着虞姬。相传,项羽进入咸阳后火烧阿房宫,收集秦朝宫殿中的金银财宝,却将阿房宫内美女尽数遣散,可见他心里只住着一个女子。从人格力量和美学角度看过去,项羽与虞姬身上都闪耀着人性光辉,是至情至性的一双男女。项羽在最后一搏的生死关头竟然对虞姬“泣数行下”,这一瞬的儿女情长和“英雄气短”,让这位大将军显得更有人情味,更具个性光彩,比起刘邦来也就显得更真、更善、更美。
虞姬项羽策马同行
来到宿州,必定要专程去灵璧县拜望虞姬美丽灵魂的最后栖息之所。灵璧县城东,树影婆娑古木林中,有一座清雅疏朗的古墓,墓基隆起,碑石林立,静穆凝重,这就是虞姬墓。粉墙小窗,青灰色小瓦,雕梁画栋,结构巧妙。徜徉于钟灵毓秀的墓园中,耳边似乎传来项羽悲壮的《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紧随其后是虞美人温柔决绝的《和垓下歌》:“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一曲歌了,美人香消玉殒。一千多年后,一位豪放派词人来到虞姬墓前,如你我一般,感动于世间难寻的真情,写下 “当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风好。拔山力尽忽悲歌。饮罢虞兮从此、奈君何。人间不识精诚苦。贪看青青舞。蓦然敛袂却亭亭。怕是曲中犹带、楚歌声”这首《虞美人· 赋虞美人草》。这位词人就是辛弃疾。
“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去责怪。”虞姬,这只美丽的蝴蝶,在数千年前以悲壮的方式完成了对爱情沧海的飞渡,用生命和柔情为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做了最美好的诠释,也给宿州留下了一段千古绝唱。
垓下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