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1)

苔花看了一眼眼前这么木讷慌乱的男生,这个默默地喜欢了他七年却从未直白地表达过的男生,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对他产生那种男女之爱的冲动。

她一粒一粒解下衬衫的纽扣,每解开一粒,她就抬起头看一眼那个一直低着头靠着墙站着像犯了错一样的王雄木。接着她仿佛报复什么似的快速地解开剩下的所有纽扣,把黑色的衬衫拉到了肩膀的位置。

“谢谢你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谢你的方式。”苔花用那双大木迷恋了七年的双眼盯着他,等着他像曾经喜欢过的男生那样虎狼一般地扑上来纠缠在一起。这样她就不欠他什么了,就能弥补她骄傲的内心里因为大木给予的那份帮助或者说馈赠而产生的不平衡。苔花长这么大最怕欠的就是人情,比物质上的亏欠还让她难受。

大木缓缓地走过来,那步调沉重得仿佛有人在后面拉着他,从脸到脖子红得就像一块不规则的紫红色的棉布。

“哼,还不都是一样的坏东西!”苔花在心里愤恨地骂上一句,失望地闭上眼睛,嘲笑着眼前这个因为木讷被同学们一直喊为“大木”的男生。在内心深处她多希望他能低着头,打开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出这个房间的门。

她心如死灰般地依然闭着眼睛等待着这个由她亲手策划的答谢仪式的结束。

她能感受到大木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就在她想把衬衫扯掉的瞬间,大木阻止了他。他温柔地给她穿上了衣服,再一粒一粒地扣好衬衫的纽扣,她睁开眼睛,看着蹲在他面前那双微微颤抖的双手,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这个情节完全不在她的设定之内。

“以后保护好自己,有需要打我电话,我尽量赶来。”这声音仿佛是来自于一个极为不真实的世界,在苔花的脑海里一直嗡嗡作响,以至于大木是怎么离开这这间房间的她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坐在那张1米2的小床上,这个她已经欠了一个月房租,仅有10平米的狭小出租房此刻像一个坚固的笼子让她感到压抑。胸腔里憋闷得似乎不能呼吸,仿佛有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心上,可是,仿佛又有一种什么希望从这种沉重中挤出来,让她觉得身体开始变得轻盈。杂乱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流下来,流着流着仿佛决堤了一般。从抽泣,到呜咽,再到嚎啕大哭。她多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哭过了?

她忽然想起了爸爸,离开她有快二十年了吧?她甚至记不清他的模样了,可是她记得那些感觉,把他举过头顶逗得她咯咯笑的快乐的感觉,爸爸牵着她的小手时温暖有力的感觉,爸爸蹲在她面前宠爱地看着她时安全踏实的感觉.....

那些感觉真实得如在昨天,可又虚幻得似乎不曾有过。她不敢去想,那是深埋在内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地方,一旦触碰,她就会临近崩溃的边缘,一个骄傲的坚强的人是不允许自己崩溃的。可是,这个晚上,当大木颤抖着双手去为她扣上那些纽扣的时候,她又有了那样的感觉,让她温暖,又让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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