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车写秋

立正

图文 | 㰒燚

斑斓的秋来了,收获的季节到了,耕耘的日子近了。

深秋,收获后的大地似饱经风霜的老人,裸露出它苍茫的脊背。旷野骡马叮当牛穿梭,五谷丰登人忙碌,只有拖车驻足地头,胜似信步闲庭,观云卷云舒,赏花开花落。

拖车在我的意识里,哦!不,应为托车吧。车皆轮行,独它没有,且专事托举,此谓托车再合适不过。它托着犁锨耧耙,伴着耕牛哞哞,奋蹄深秋缤纷的原野,穿行阡陌纵横的大地,融入秋的旋律,铺垫生命温床,做着秋播嫁衣。托车不像架子车、手推车、大木车这些常见的车,人们熟悉明晰,意识即刻呈现。托车多在深秋粉墨登场,它每次复出即意味秋的剧终,冬的开幕。

有谜语说何车无轮?有人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回复风车。风车不能归类地行车吧,况旋转起来也若轮状,未免显得牵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秋来了,我灵光乍现脑洞豁然,那不就是托车嘛!

我如此拍案你肯定一头雾水。别驳!这车你爷爷的爷爷没用也会听说。你说它偏门小众,起码在中原区域乡村,至少在七八十年代,这种车仍活跃在田间地头。

拖车似传统木床颠倒放置,有床三分之二那么长,底部两片宽厚木板四角上翘,前后只有两根横木。为便于装卸犁耙,两端门字架高度齐腰,即简单空架结构。

秋晨,阳光穿过饲养牲口的大院,透过斑驳离陆的树叶,喂牛人搅动着大铁笊篱,呼啦啦滴答答,在草缸淘出最后一团青草,立牛槽边左手搅动拌草棍,右手撒着喷香饲料。待牛们吃饱喝足,牵出三头至托车前,挂上早已摆好的牛套,理顺缰绳,绑好水壶,耙居中平棚托车横撑上,犁在托车间置放妥当,犁铧反着朝阳刺眼的光,整装待发开垦大地。

喔——喔喔!赶车人抖起撇绳,高扬牛鞭,三头并驾齐驱的牛得到号令,迈出整齐划一的步子。经过院门,转过墙角,托车在碎土路上划出悠长痕迹,徜徉林荫大道深处,消失无垠大地。

我喜欢无声滑行的托车,它和老牛不疾不徐,安拖当步,那磨得铮亮的车底,木年轮的花纹层次递现,犹如意境深远的水墨画卷,笔走龙蛇静动相宜。山河云天挥洒恣意,春夏秋冬次第演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蕴藏着画匠不尽的情怀,体现着人与自然交融的意蕴。

吁——吁吁!牛拉托车走到待耕地头,人一声号令,牛戛然止步。赶车人从托车搬犁搁地头,回身脱去牛套挂车的生铁钩,换穿入犁头孔中。原野传出悠扬的喔喔哒哒,犁铧割开肥沃的黑土,翻卷起伏的波浪,散发着沁人芬芳,地下纵横交错的毛细根系被纷纷撕裂,滋啦啦声声悦耳,那是大地特有的酣畅。

犁地多在阳光灿烂的上午,近晌午收犁撤车,牛归槽人回家,各自进食歇息。下午托车复又上阵。这次变换了招数,上午拉立行的犁,下午该拖平躺的耙了,人们对麦播的土地也算百般折腾,一横一竖轮番交替。翻土经当午烈日洗礼,呈半干状,牛套挂上耙,人立耙床上,耙钉深扎土地,大小土疙坷垃触耙即散,让人瞅着惬意无比。这一切都被默立地头的托车看眼里,向不用扬鞭自奋蹄的牛们行注目礼,待犁耙回还再托举头顶,表达自己的无限敬意。

我一直都认为托车不仅是秋的尾巴,秋的休止符,秋的收官。它更是冬的先行,冬的呼唤,冬的化身。它意味深长走进深秋,无声无息承上启下,虽昙花一现却送秋迎冬。它不动则已动换天地。春去冬来无数人忽略它的存在,时光荏苒冷暖自知,独处一隅默守孤寂,追随农耕文明穿古越今,见证大地欣欣向荣,伴随人类生生不息。它托着秋意深浓,托着冬的孕育,更有春的勃发,夏的生机。

它一路逶迤,一路星月,一路锦瑟。抹过阡陌崎岖,划过地平天际,托出秋韵浓郁。

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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