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的落寞

老马是一匹老马，个子不高、顶着个大脑壳，前额微秃。快退休的年纪了，战斗了一辈子。军人出身的他说话粗门大嗓，时常瞪着眼睛跟人理论。

老马是系统里鼎鼎有名的滚刀肉，按说也算行业的一方管理者，却总是不合时宜、不分场合地跟人整个面红耳赤。老马老了，大家都这么说。

我刚认识他三年的时间，第一次见就是在一次规模挺大的会议上，其他人要么心平气和地陈述、要么冠冕堂皇地表态，到了老马这儿，就是痛陈这个项目方案是多么不合理、对地方政府造成多大的压力。大家边听边笑笑，讲完之后下一个继续或心平气和、或冠冕堂皇，没有人打算回应他的控诉。是了，问题是客观存在的，讲第一次大家还会重视一下、回应一下，无法解决的问题只好搁置，项目的推进总不能停。但老马不，只要没解决、没说法，就一定要不分场合、不问议题地从头讲到尾。老马总是起到一个炸弹的作用，在平静的表面上炸出惊雷，虽然大家在有意无视，可他乐此不疲地做那个不和谐的音符，不管对方是谁、不问会议规格，照说不误。老马老了，大家都这么说。

我想老马不老，这是他的坚持，作为基层管理干部，很多工作的难处只有靠自己去喊，年轻干部做不到，因为要考虑仕途，只能由他来做这个枪杆子。

但2018年2月9号，我发现老马老了。面对上级政府，都是官员，喷一点也可以理解，都是工作。但面对老百姓，他的角度变了，虽然工作千万难，不能有丝毫表现。在他固执地一遍遍大声解释一件毫不相关的事件时，我发现他真的老了。突然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