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花开

前一阵子,小区物业收拾草坪,把枝叶早已黄褐又泛白的芍药齐根芟剪,芍药地霎时光秃起来,嵌在平展的草坪里,显得有些扎眼。不过半月,一层小草迅速填补了芍药离开留下的空白。若不留意,几乎想不起这里有芍药存在。小草当真好品性,默默补台,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又自动自觉地让位给芍药,任芍药大唱春色满园。

芍药也是解意花。每年春天,单瓣复瓣,粉粉红红,迎风招展,香气四溢。丛丛芍药勾得来往居民驻足拍照,有不自觉的,还践踏草坪,蹲进花中,执意拍个“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效果,却往往被过往的人怒目而视。

芍药盛放时,上下楼时也在路边小伫片刻,看一会儿花,也拍几张存进手机,过后偶尔翻看。芍药花期很短,十天半个月,就凋谢了。花一飘零,枝叶很快衰老,苍绿发白,白褐相叠,一副老态,殊无可观处,在夏天的草坪上,显得很不合时宜。直到枝叶被芟除,宿根蛰伏在泥土里,熬过一整个冬天,芍药再开始新的轮回。

芍药无疑极耐寒,所以能在塞外绽放一片天地。姜夔《扬州慢》结句:“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可见扬州的芍药很多。宋代刘攽在扬州作《芍药谱》,其序文中有“洛阳牡丹,广陵芍药”之语,也可证扬州芍药在过去很有气候。与刘攽同时代的王观又作《扬州芍药谱》一卷,论述扬州芍药至宋始盛。接着又有北宋孔武仲作《芍药谱》。谱叙扬州芍药名品33个,品名与刘谱无一相同,与王谱新收同名的仅3种。种种谱书足证宋时扬州芍药蔚为大观。

宋人王禹偁主政扬州时,有《芍药诗三首并序》。“蜂寻檀口论前事,露显红英试晓妆。”檀口,美人唇色也。喻之以花,则芍药之粉嫩鲜润可现。蜜蜂被美丽娇柔的花朵吸引,前来采蜜,还顺便品评芍药与牡丹的高低。朝露打湿了芍药的花瓣,花姿娇艳得如同初上晓妆的美人,妩媚含情。“日烧红艳排千朵,风递清香满四邻。”芍药园圃的排场气势,着实诱人。

宋诗人刘克庄有词《贺新郎》,“座上祥云层层起,不减洛中姚魏。”姚黄魏紫,牡丹名品。刘诗人眼中的芍药,风致竟不逊牡丹了。祥云层层,可知复瓣芍药层层叠叠盛放之态。

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农在扬州参与太守卢见的赏花雅集活动,即席赋诗,一座为之搁笔。其诗曰:“看花都是白头人,爱惜风光爱惜身。到此百杯须满饮,果然四月有余春。枝头红影初离雨,扇底狂香欲拂尘。知道使君诗第一,明珠清玉比精神。”雨润之后的芍药,红艳妖娆,风姿绰约,馨香馥郁,美不胜收。更难得这种应酬场合的诗切景、切人、切事,处处妥帖。写景细致,说理恳切。难怪满座罢笔。

东北边陲小城的芍药自然不能有扬州芍药的盛势,公园绿地,小区草坪,三五株也含春意,几十株足牵人衣,百余株满是赞叹。这里,那里,有芍药之处,就有爱花惜花的眼睛。得人青目,芍药也越长越好,街心花园,路口转角,可以看到芍药的地方越来越多。愿此花在小城,越开越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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