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我二十七岁,有一份做了四年工资却还不到四千的工作,生活在一个五线小城市,没有女朋友。
大专毕业之后,我被安排到一家服装厂工作,因为曾代表学校参加过省级技能比赛,所以工作相对还是比较轻松。
只是这样的工作我只坚持了一年,到了签订劳动合同的时候我果断辞职了,合同一签就是五年,那时的我真的不想一眼就看到五年后的自己。
14年五月份我辞职了,三个月没有找到工作,好在这段时间我拿出了驾照,算是没有完全浪费掉。
到了八月份,我去了一家比较好的成衣定制店当学徒,服装这个专业我学了五年了,在那个时候我都从未想过要改行。
当学徒的这几个月真的挺苦的,没有一分钱的工资,只是包吃住。而且刚好是冬天了,房间里就一个小火炉,晚上睡觉炉子一封,空气都是冰凉的,主要是老板怕一氧化碳中毒,窗子还开了一条缝,好在我多带了两床被子,也算能挨得过去了。
15年刚过完年,我决定换份工作了,那时候的我,真的是迷茫的,家里条件不好,没法给我和我的梦想强有力的支持。
通过一些关系,我去了一家陶瓷厂,就是专门做铺地用的瓷砖的。那时刚好碰上工厂一年一次的检修,因为年轻灵活,就被要求钻到窑炉里去穿棍棒,当然窑炉已经停火了。
窑炉的工作原理就是下面有火炙烤,中间是一根一根的棍棒不停的转动带动着上面的瓷砖向前走。经过了一年不停的烧制瓷砖,窑炉里到处都是一层厚厚的油灰,从里面出来时,我的身上脸上全是脏兮兮的,味道要多难闻有多难闻。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啊。
检修完毕,工厂正常运行,我被安排到了喷墨机房,那里算是工厂环境最好的地方了,因为要保持一定的湿度和温度,所以空调一年四季都要开着,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而且工作很轻松,平时只要看好花色就行,三班倒的工作,时间上也挺宽裕。
不过我心里始终有个结,难道就放弃了那个专业了吗?
九月份的时候,我的老师找到了我,她的老公跟北京一家服装工厂合作,要在我们这边建一个分厂,需要找一些比较懂这一行的人做管理,因为上学的时候表现得还比较优秀,老师一下就想到了我。
没有过多的犹豫,我就辞掉了当时的工作,跟着现在的老板去半创业了。
我是公司的第一个员工。
我们的工厂选址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地区,出门买东西,需要走十五分钟路程才能到一个小超市,要买衣服鞋子,就要开车半小时到县城。
15年,环保早已经开始严查了,北京那边找到我们,是希望我们这边能做成衣水洗,就是衣服做好后加上一些柔软剂之类的药物吧,放到一个超大的类似滚筒洗衣机里面去水洗,能够使衣物手感更好,更亲肤。如果再加上一些特殊的药物,就能让衣服保持一定的型,顾客买到之后水洗几次都不会起皱,这就是成衣免烫了。
所以做这种衣服,废水的排放就是很头疼的一件事了,在京城真的很困难,所以那边才会找到我现在的老板,希望能在我们这边做。而且必须在比较偏远的地方。
当时的条件挺艰苦的,大冬天,没有炉子,宿舍我们装了空调还好一点,但车间根本没有供暖,干活的时候手都伸不出来,北方的天干冷干冷的,尤其是那一年。
安排的宿舍因为长时间没人住了,脏乱差到一定程度,我一点点的打扫出来。宿舍的厕所。。。。我记得那真是我干过的最脏的活了,我接上水管把每个坑位的东西都冲下去,然后戴上胶皮手套拿着钢丝球,一点点把每个坑位打磨的干干净净。干完之后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吃饭,吃不下。
虽然脏虽然累,但是那时候心中是有希望的,工厂的每一点小小的改变都是让人兴奋的,每一个工人的加入都是让人激动的。尽管第一个月我只拿到了一千元的工资。
15年12月底的时候,北京那边要求我们安排三十几名员工过去学习,我还有几个管理人员加上一些优秀的员工,就这么去了。
坐了近八个小时的大巴车,我们终于来到了首都,可惜的是,这里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没有繁华的高楼大厦,只有一排排破败的房屋,也对,工厂怎么会建在北京市里呢?
傍晚时分,我们到了,安排了宿舍,然而却没有被子。没办法,我们几个管理人员凑了钱,终于在五个小卖部凑齐了三十几床被子,被子就堆在大院里还没有分发下去,就被叫去开会了。
没想到的是,这个会一开就是三个小时,内容我基本已经忘了,只是知道,北京的老板,全程都在各种骂人,骂的很难听。我那时候心里想的是待会儿把被子发下去,如果还是太冷又该怎么办。。。。
后来散会了,没想到的是我们遇到了另一个问题---食堂没饭了。我们总厂的领导没有一个问过我们有没有吃饭,更别说给我们准备饭菜。我们几个管理人员饿一晚上肚子但也不算什么,但是三十几个人一起跟着我们饿肚子,怎么行?连夜我们又去小卖部几乎买光了他们所有的大桶面。终于解决了晚饭得问题,再来说说住宿吧。
分宿舍的时候,管理人员跟员工还是有区别的,我们分到的宿舍是八人间,有空调和热水器,早上洗漱还能用点热乎水。
员工宿舍就一塌糊涂了,我们是两三个人插人家老员工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天南海北什么人都有,他们都喜欢抽烟,我们有个员工对烟特别敏感,我只能是跟他换了宿舍,但是员工宿舍真的乱,一地的烟头瓜子皮,随意摆放的双层小床,还有一床扔在角落里已经有些发霉的棉被。
这样的宿舍环境,我还是睡下了,戴着口罩,半夜冻的直打哆嗦。
服装工厂早上开班前会是正常的,那边也不例外,只是每次人家开会时,都会让我们的员工站到门外等着。
说是让我们的员工过去学习,实际上只是让我们在那边看着,却不让上手练习。
我找过那边的领导,他们总是以订单比较赶,质量要求严为由搪塞我。
来北京的第三天,我们现在的老板也来了,他跟总厂的大股东吵了一架,北京那边撤资了,于是当天下午我们坐上车又回到了家。终于回来了,虽然有点丧家之犬的感觉,但到底是家里熟悉也暖和。
那边对我们的不屑让我心里一阵难受,后来才知道,他们最不屑的还是我。版师是一个工厂的灵魂,一个好的版师,需要有大量的经验,而我,显然太年轻了。
北京的冬天,真的挺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