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将功臣,心怨而反

侯君集,唐朝名将,官至兵部尚书,封陈国公。

早年不学无术,而以勇武自称。后入秦王府随李世民征战,立下战功,逐渐被李世民赏识,后与尉迟恭力劝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事变。

贞观年间,随李靖讨平突厥,后又领大军灭高昌国。因讨灭高昌时私取宝物而被下狱,得释后开始心生怨恨,曾劝大将张亮、太子李承乾谋反。

最出名的原因,在于贞观十七年太子李承乾谋反事受到牵连被处死,家人被迁至岭南。但之前有功社稷,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史书记载:

侯君集,豳州三水人也。性矯飾,好矜誇,玩弓矢而不能成其藝,乃以武勇自稱。太宗在藩,引入幕府,數從征伐,累除左虞候、車騎將軍,封全椒縣子。漸蒙恩遇,參預謀議。建成、元吉之誅也,君集之策居多。太宗即位,遷左衛將軍,以功進封潞國公,賜邑千戶,尋拜右衛大將軍。

  貞觀四年,遷兵部尚書,參議朝政。時將討吐谷渾伏允,命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以君集及任城王道宗並為之副。九年三月,師次鄯州,君集言於靖曰:「大軍已至,賊虜尚未走險,宜簡精銳,長驅疾進,彼不我虞,必有大利。若此策不行,潛遁必遠,山障為阻,討之實難。」靖然其計,乃簡精銳,輕齎深入。道宗追及伏允之衆於庫山,破之。伏允輕兵入磧,以避官軍。靖乃中分士馬為兩道並入,靖與薛萬均、李大亮趣北路,使侯君集、道宗趣南路。歷破邏真谷,踰漢哭山,經途二千餘里,行空虛之地,盛夏降霜,山多積雪,轉戰過星宿川,至於柏海,頻與虜遇,皆大克獲。北望積石山,觀河源之所出焉。乃旋師,與李靖會於大非川,平吐谷渾而還。

  十一年,與長孫無忌等俱受世封,授君集陳州刺史,改封陳國公。明年,拜吏部尚書,進位光祿大夫。君集出自行伍,素無學術,及被任遇,方始讀書。典選舉,定考課,出為將領,入參朝政,並有時譽。

  高昌王麴文泰時遏絕西域商賈,太宗徵文泰入朝,而稱疾不至,詔以君集為交河道行軍大總管討之。文泰聞王師將起,謂其國人曰:「唐國去此七千里,沙磧闊二千里,地無水草,冬風凍寒,夏風如焚。風之所吹,行人多死,常行百人不能得至,安能致大軍乎?若頓兵於吾城下,二十日食必盡,自然魚潰,乃接而虜之,何足憂也!」及軍至磧口,而文泰卒,其子智盛襲位。君集率兵至柳谷,候騎言文泰剋日將葬,國人咸集。諸將請襲之,君集曰:「不可,天子以高昌驕慢無禮,使吾恭行天罰,今襲人於墟墓之間,非問罪之師也。」於是鼓行而前,攻其田地。賊嬰城自守,君集諭之,不行。先是,大軍之發也,上召山東善為攻城器械者,悉遣從軍。君集遂刊木填隍,推撞車撞其睥睨,數丈頹穴,拋車石擊其城中,其所當者無不糜碎,或張氊被,用障拋石,城上守陴者不復得立。遂拔之,虜其男女七千餘口,仍進兵圍其都城。智盛窮蹙,致書於君集曰:「有罪於天子者,先王也。天罰所加,身已喪背。智盛襲位未幾,不知所以愆闕,冀尚書哀憐。」君集報曰:「若能悔禍,宜束手軍門。」智盛猶不出,因命士卒填其隍塹,發拋車以攻之。又為十丈高樓,俯視城內,有行人及飛石所中處,皆唱言之,人多入室避石。初,文泰與西突厥欲谷設約,有兵至,共為表裏。及聞君集至,欲谷設懼而西走千餘里,智盛失援,計無所出,遂開門出降。君集分兵略地,遂平其國,俘智盛及其將吏,刻石紀功而還。

  君集初破高昌,曾未奏請,輒配沒無罪人,又私取寶物。將士知之,亦競來盜竊,君集恐發其事,不敢制。及京師,有司請推其罪,詔下獄。中書侍郎岑文本以為功臣大將不可輕加屈辱,上疏曰:

  君集等或位居輔佐,或職惟爪牙,並蒙拔擢,受將帥之任,不能正身奉法以報陛下之恩,舉措肆情,罪負盈積,實宜繩之刑典,以肅朝倫。但高昌昏迷,人神共棄,在朝議者,以其地在遐荒,咸欲置之度外。唯陛下運獨見之明,授決勝之略,君集等奉行聖算,遂得指期平殄。若論事實,並是陛下之功,君集等有道路之勞,未足稱其勳力。而陛下天德弗宰,乃推功於將帥。露布初至,便降大恩,從征之人,皆霑滌蕩。及其凱旋,特蒙曲宴,又對萬國,加之重賞。內外文武,咸欣陛下賞不踰時。而不經旬日,並付大理,雖乃君集等自挂網羅,而在朝之人未知所犯,恐海內又疑陛下唯錄其過,似遺其功。臣以下才,謬參近職,旣有所見,不敢默然。

  臣聞古之人君,出師命將,克敵則獲重賞,不克則受嚴刑。是以當其有功也,雖貪殘淫縱,必蒙青紫之寵;當其有罪也,雖勤躬潔己,不免鈇鉞之誅。故周書曰:「記人之功,忘人之過,宜為君者也。」昔漢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糜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唯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之首,而貪不愛卒,罪惡甚多。武帝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廣利海西侯,食邑八千戶。又校尉陳湯矯詔興師,雖斬郅支單于,而湯素貪盜,所收康居財物,事多不法,為司隷所繫。湯乃上疏曰:「與吏士共誅郅支,幸得擒滅。今司隷乃收繫案驗,是為郅支報讎也。」元帝赦其罪,封湯關內侯,賜黃金百斤。又晉龍驤將軍王濬有平吳之功,而王渾等論濬違詔,不受節度,軍人得孫皓寶物,并燒皓宮及船。濬上表曰:「今年平吳,誠為大慶,於臣之身,更為咎累。」武帝赦而不推,拜輔國大將軍,封襄陽侯,賜絹萬匹。近隋新義郡公韓擒虎平陳之日,縱士卒暴亂叔寶宮內,文帝亦不問罪,雖不進爵,拜擒虎上柱國,賜物八千段。由斯觀之,將帥之臣,廉慎者寡,貪求者衆。是以黃石公軍勢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故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邀趨其利,愚者不計其死。」是知前聖莫不收人之長,棄人之短,良為此也。

  臣又聞夫天地之道,以覆載為先;帝王之德,以含弘為美。夫以區區漢武及歷代諸帝,猶能宥廣利等,況陛下天縱神武,振宏圖以定六合,豈獨正茲刑網,不行古人之事哉!伏惟聖懷,當自已有斟酌。臣今所以陳聞,非敢私君集等,庶以螢爝末光,增暉日月。儻陛下降雨露之澤,收雷電之威,錄其微勞,忘其大過,使君集重升朝列,復預驅馳,雖非清貞之臣,猶是貪愚之將。斯則陛下聖德,雖屈法而德彌顯;君集等愆過,雖蒙宥而過更彰。足使立功之士,因茲而皆勸;負罪之將,由斯而改節矣。

  疏奏,乃釋。

  君集自以有功於西域,而以貪冒被囚,志殊怏怏。十七年,張亮以太子詹事出為洛州都督,君集激怒亮曰:「何為見排?」亮曰「是公見排,更欲誰冤!」君集曰:「我平一國來,逢屋許大嗔,何能仰排!」因攘袂曰:「鬱鬱不可活,公能反乎?當與公反耳。」亮密以聞,太宗謂亮曰:「卿與君集俱是功臣。君集獨以語卿,無人聞見,若以屬吏,君集必言無此。兩人相證,事未可知。」遂寢其事,待君集如初。尋與諸功臣同畫像於凌煙閣。

  時庶人承乾在東宮,恐有廢立,又知君集怨望,遂與通謀。君集子壻賀蘭楚石時為東宮千牛,承乾令數引君集入內,問以自安之術。君集以承乾劣弱,意欲乘釁以圖之,遂贊承乾陰圖不軌,嘗舉手謂承乾曰:「此好手,當為用之。」君集或慮謀洩,心不自安,每中夜蹶然而起,歎吒久之。其妻怪而謂之曰:「公,國之大臣,何為乃爾?必當有故。若有不善之事,孤負國家,宜自歸罪,首領可全。」君集不能用。

  及承乾事發,君集被收,楚石又詣闕告其事。太宗親臨問曰「我不欲令刀筆吏辱公,故自鞫驗耳。」君集辭窮。太宗謂百僚曰:「往者家國未安,君集實展其力,不忍置之於法。我將乞其性命,公卿其許我乎?」群臣爭進曰:「君集之罪,天地所不容,請誅之以明大法。」太宗謂君集曰:「與公長訣矣,而今而後,但見公遺像耳!」因歔欷下泣。遂斬於四達之衢,籍沒其家。君集臨刑,容色不改,謂監刑將軍曰:「君集豈反者乎,蹉跌至此!然嘗為將,破滅二國,頗有微功。為言於陛下,乞令一子以守祭祀。」由是特原其妻及一子,徙於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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